端木不做声了,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低头从衣摆上撕了一块布,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防水的纸包,挑出金疮药,有些粗暴地扯过楚岫的胳膊,洒了药粉后用布带子裹上。最后打结的时候,有些恶狠狠的。
楚岫接着掐架也不是,道谢又拉不下脸来,讪讪地僵在当场。一条胳膊僵硬地伸着,这会儿才知道疼,小声抽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包扎的力道似乎稍稍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端木鸣鸿背对着月光而立,微微低着头,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他沉默着帮楚岫包扎的样子莫名有些可怜,楚岫总有种自己欺负了他的错觉。
为他包扎的手异常火热。楚岫在水底时就觉得端木的手热得有些反常,这会儿更清晰了一些,不由地有些奇怪,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也是滚烫的,心里一惊:“你发烧了?”
这家伙体壮如牛,轻易不生病,难不成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又感染了?楚岫一急,便要去摸对方的额头确认。
手没伸到,便被端木鸣鸿一把甩开了,他黑着脸把空了的纸包一扔,忽然翻身又跃入了江中。转身的刹那,楚岫仿佛看到他眼底有会流动一般的暗金色:“端木?!”
端木很快从水中露出一个脑袋,却离楚岫远了不少,闭着眼睛:“我没事。”
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当日闯入无天寝处,两人打斗中将房内的一切毁得七零八落,有一滴水珠般的东西溅到他手上,看时又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一点隐约的金色一闪即逝。无天前些年往西南深山里跑过一阵,据说里头一些村寨很有些诡异的东西,恐怕……自己是中了招。
目前看来只有些尴尬的反应,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呢?还是离远一点为妙。
“没事你下水做什么?发烧了还浸冷水,简直……”楚岫的声音忽远忽近,渐渐地与记忆中的声线结合到了一起。
暧昧的夜,急促的喘息声,上扬的尾音……那个妖娆的少年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唯一能让他念念不忘的,便是那有几分相像的声音。他从未在楚岫口中听到过那样的声音,现在却觉得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种诱惑,清润的嗓音仿佛贴着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岸边靠近时,端木猛地回过神,阻止了打算下水来瞧个究竟的楚岫:“我在练功,别过来。”
说毕,也不顾他的反应,转身一个猛子扎到了更远处。
楚岫直觉他在骗人,不管不顾地在水下找了许久,但人水性比他还好,根本见不着踪影。只得怏怏地回到了岸上,觉得这家伙的闷葫芦性子简直能急死人。
红绡吐出了不慎喝入的水,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这倒霉姑娘,不过是路上偶遇右护法,停下了搭了几句话,一晚上差点没整掉半条命。
楚岫心底对她的怀疑没完全打消,又惦记着她之前起了个头的话,非常想让她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奈何这会儿人都快冻死了,只得暂时歇了这份心思,跑过去帮人输内力,虽然自己消耗也大,但总比这完全不会功夫的姑娘好些。
简直兵荒马乱。
等到红绡缓过劲来,楚岫自己也筋疲力尽了,又原地打坐恢复了一会儿。一来二去,天际已经蒙蒙亮了。红绡又困又累,悄悄地蜷在他身边迷瞪了过去。
百般煎熬地过了一夜,随着天明终于退去了浑身热度的端木鸣鸿从水里起来,刚一冒头,从他的角度便看到一个女的整个靠在楚岫身上!
他虽然经历了一次失败的约会,可一晚上似幻似真的旎梦让他对楚岫的占有欲达到了极点,当即便炸了。哗啦分开水冲出去,冲着有些茫然睁开眼的楚岫抓狂:“她是谁?”
说起来,昨晚楚岫可是生死关头都没忘了带着她!他扯着楚岫游了一路,楚岫也带着她游了一路!
端木鸣鸿杀气腾腾地瞪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疑似情敌。这会儿的辨识度比晚上高了太多,冷到要死的眼神刚落在睡眼朦胧的红绡身上,端木愣了一下:“是你?”
多年前的记忆冒出来,得,还是个老情敌。
* * * *
听女人结结巴巴地说了无天的打算,端木鸣鸿神色不变:“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与你似乎并不相熟。”
红绡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我只是想帮楚公子而已。通知你这个消息,总比不通知的好吧?”
端木抬头时,恰好看到她眼中来不及收好的一点迷恋。是的,他非常确定,是迷恋。
按理说他的性子不应该如此敏感的。但近来,他一直沉浸于类似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看对眼了?
新教主端木点了头,右护法效率很高,第二天便呈上了能放出山的名单。全是筛选了再筛选,确保万无一失。
端木一本正经地接过来,偷眼看到楚岫带点期盼的小眼神,心情很好。扫到红绡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心情就更好了:“你亲自挑的人,一定没问题的。只有一点,白药师那边的药准备好了吗?确保他们全都能忘了潜清山上的事?”
“放心,这对白药师不过小菜一碟,早便准备好了。”楚岫答得非常肯定。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两人都很满意。
过了几天,昆山在书房外探头探脑昭示了一番存在感,让教主大人有了准备,然后一溜烟地跑进来找楚岫汇报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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