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檐下来回踱着步,把地上的枯叶踩得沙沙响,良久才指着她身后的几个小鬼问:“你们也是来求我收留的?”
几个小鬼也都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不敢出声。
我又指着女鬼问:“你是怎么死的?”
女鬼刚呜了一下,正好对上我阴冷的眼神,猛然顿住,把哭声咽在喉咙里,凄切道:“我在河边洗衣服时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
我听了莫名其妙:“既是不小心淹死,又想向谁索命?”
女鬼伏在地上又哭了起来:“走马村村西的牛二欠了小女二十两纹银三年未还,小女在河边洗衣时正好看到他,情急之下却不小心落水……”
我从腰间抽出扇子打着风,有些好笑地揉了揉脑袋,刚想把他们打发了,便见几个鬼差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拿着小臂粗的铁镣,面无表情地把他们围在中间,任由他们鬼哭狼嚎,麻利地把铁镣拷在了他们的脚上。
做完这一切,几个鬼差才转身对我点头:“白英爷爷。”
我摇着扇子回他们一笑。
世间找不出比我资历更老的鬼,也找不出比我资历更老的鬼差。
这些小鬼差的爷爷祖爷爷曾爷爷都与我相识过,还一起喝过小酒听过小曲,光是年纪我就压他们一大截,他们这声爷爷叫的实在是不吃亏。
众鬼惊慌地哭嚎着,连连跪地求我救命。
真是好笑,我白英比他们死的都久,也比他们死的都惨,想让我救他们,可当初谁有救过我?
鬼差离去后门口一下子清静下来,我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再睡会儿。
小鲁急忙叫住我:“白英爷爷,傍晚时听说皇帝打算重建相府,赐给康王。”
我打了个呵欠道:“既然是赐给王爷的想必会修整的不错,这儿的蛛丝杂草我早就看不过去了。”
小鲁忧心道:“这前朝的相府一直有闹鬼传闻,住进来的人又个个不出三年便出了事,如今空置了十几年,竟要赐给一位王爷,我有些担心这个王爷……”
我揉了揉眼睛懒懒道:“不必担心,若这王爷实在是讨人嫌,把他吓走就行了。”
说完便回去补眠了。
又悠闲过了几日,我在相府转悠来转悠去,实在是无所事事,便趁着天气晴好到街上闲逛。
小花小鲁没有跟着,他们两只近千年资历的厉鬼虽然不怕鬼差日光和符咒,却仍旧有些怕阳气,京城热闹繁华,哪怕只是清晨,千里街上也挤满了摊贩。
我轻飘飘停在一个玉器摊前,现了身影指着一枚玉佩问:“老板,这玉珮怎么卖?”
摊主正低头忙着往外摆商品,抬眼瞟了我一眼,许是见我穿着件皱巴巴的素衣白裳不像个有钱的,不甚热情地随口道:“十两银子。”
我哦了一声便重又隐了身形。
京城的小贩们一向眼光不错,懂得见碟下菜,我确实是身无分文,就连身上这件破布衫还是三百年前从相府下人房中搜寻到的旧物。
想我白英生前也是个fēng_liú倜傥的公子哥儿,死后竟落得这般拮据,实在是令人唏嘘。
哦,对了,白英也是我给自己随意取的名儿,我原本的姓名,早在时间流逝的长河中忘得一干二净。
摊主见我一下子消失了,有些怔神,半晌使劲揉了揉眼皮嘀咕:“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是见鬼了?”
我摇着扇子离开,心想这摊主果然眼光不错。
我在街上晃悠了半圈,见各种小贩都在忙碌地摆摊,便有些无趣。想了想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风月楼。
风月楼这名字取得直白,是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销金窟,因为这里用具奢华,菜品出众,佳酿上乘,姑娘美丽柔婉,知情识趣,再加上保密性做得好,所以许多高官权贵也都喜欢在这里流连。
此时不过清晨,风月楼大门紧闭,各位金主应是温香软玉在怀睡得正香,必定个个原形毕现,丑态毕露。
我来了兴致,一路穿过大门,飘过厅堂,闪进厅内隐蔽的走廊尽头的小门进了后院。
风月楼内招待的是权贵,后院招待的却是高官。
一路穿花扶柳,终于来到后院最隐蔽的幽庭园,园内花丛林立,四面四个厢房对立而坐,厢房旁园墙各开一扇小门,小门连着后院直通闹市旁隐蔽幽深的紫竹林。
四个厢房分别名为披星、戴月、揽云、观雨,里面分住着四位京城有名的花魁。
我对这里很是熟悉,幽庭园四个厢房布置清雅,被褥松软带香,花魁更是姿容绝美气质出尘,我有时晚上无聊了便会来这儿睡觉。
我熟门熟路的闪进披星阁,摇着扇子在屋内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掩得严实的床帐上。
不知道今天小琴的恩客又是哪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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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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