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泽轻轻抚着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柔声地说:
“当然。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我从小疼到大的弟弟……看着你放下负担,遇到一个真正懂你爱你的人,结婚生子;看着你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你永远不再受苦;看着你帮助很多很多像我们小时候一样贫困的孩子;看着你儿孙绕膝、安度晚年;看着你在满足和安详中逝去……”
林裕果哭着摇头,说:“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宋亚泽语气坚定,“你会做到,因为你是个向前看的孩子,是个吃过苦的孩子。如果我的死,就让你从此悲观,让你拒绝这个世界,那说明是我的失败,是我没有教育好这个弟弟!”
“林裕果,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的答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成兄弟。我疼爱你,可这绝不出亲情的范围。等我死后,你要走出这个阴影,拥抱这个世界,真正找到一个爱你的人,白头偕老,那才是我的心愿!”
林裕果喉头滚动着,喉头*无比。他擦掉一把眼泪,咬着牙说:“只要是哥的心愿,我都要满足……我可以为了你安然地死去,也可以为了你痛苦地活着……”
宋亚泽听到这话,厉声说道:“我不要你痛苦地活!如果这样,我的病和我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林裕果抽泣着,不解地看着有些严厉的哥哥,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那天向我表白,说你爱我,那你知不知道我的爱情观?”
林裕果有些激动和紧张,他擦干眼泪,聆听着哥哥的答案。
“爱情,是上天赋予人类的礼物,它意味着责任,承担,付出,而不是占有。电影和总是把爱情夸大,似乎没了爱情人就该去死。其实,爱情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没有了它,你还有友情、事业、责任,不必为了爱情要死要活,也没必要为了我的死而否定这个世界!男人,该放下时一定要放下,一定要往前看,不能总是被过往牵绊。你是个气运极佳的人,这么年轻,就有了蒸蒸日上的事业。你想想,如果你总是拘泥于我,你还能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吗?”
林裕果沉默半晌,没有应声。
“我希望你是个积极生活的孩子。我死了,不代表你的爱情死了,你可以再去爱其他人,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阶段。我的死,意味着你开启了新的阶段。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初恋结婚的,你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爱了就爱了,不爱就不爱,没必要矫情。与你没有缘分的,就不要去爱,因为不值得。记住,你要顶天立地地活,不要被无缘的爱情所打败!”
林裕果双目圆睁,他没想到爱情也可以如此洒脱:“哥……我……”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放下我吧,林裕果。如果我一直活在你身边,反而才是毁了你。你太依赖我了,从小到大都是,也许我的死,正是上天的安排,可以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要做生活的勇者,不要畏惧一切苦难,包括我的死在内。”
林裕果哽咽着,喉头酸涩,看着严肃的哥哥,说:“我真的……可以放下你吗?”
“当然可以。时间会解决所有问题。虽然你会痛,会难过,会流泪,但是,你还会蜕变!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你经历过太多生活的波折,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成熟;而我的死,会让你真正长大,让你迎来更光辉的人生。”宋亚泽坚定无比,像在陈述真理一般。
林裕果咽下酸楚,缓缓开口:“哥……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
自从阑尾炎手术出院后,仇英就天天在家倒数着宋亚泽来家里的日子。一开始的两个月,宋亚泽还算遵守他的诺言,每个周日来一次;虽然态度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可也算是和自己聊聊天,拉近距离了。
可后来忽然有一天,他推脱说公司事务忙,就不来了;结果仇英就在接下来一个多月里没再见过他。
坐不住的他去了果泽,没想到连林裕果也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上班了。他有些奇怪,终于才在一个偶然的时机,听到果泽的员工私下闲聊,才得知宋亚泽病重的消息。
仇英恍恍惚惚地打听了宋亚泽家的地址,又恍恍惚惚地开着车,再恍恍惚惚地到了宋亚泽的家门口,又恍恍惚惚地按了门铃。
他和当时的林裕果一样,如同在云中生活,眼前都是大雾,什么活物都不见了,就连大脑也转不动了,只能看到眼前三米的距离,便再也没有力气去瞧瞧别处的风景了。
林裕果开了门,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仇英,难得地没有开口呛他,只是沉沉地说:“哥哥在屋里,进去看看吧。不要和他说太长时间的话。”
也许是经历过心痛,更能体会到他人的痛楚了。
仇英跌跌撞撞地进了门,走进卧室,看见宋亚泽躺在床上,已经沉睡了。他原本圆润的脸,已经成了尖尖的瓜子脸了;头发也是长了不少,配着惨白的脸色,很像一个脆弱的玻璃人,稍稍一碰,就会碎掉。
仇英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宋亚泽的脸,感到很熟悉,又感到很陌生。他感觉眼前一热,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就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他怕自己的抽泣声惊扰到玻璃人的睡梦,赶紧跑了出来,关上卧室门,才在客厅的沙发闷闷地哭出来。
“真的治不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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