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喉咙里有些哽住了,过了片刻,才有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面前静了一会,而后他忽然被一股力气揽着,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愣了愣,才意识到卫长轩抱住了他。
“我知道,”卫长轩轻轻摸着他的头,“心里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杨琰用力地咬着嘴唇,他想起父亲在病榻上对他道:琰儿,你已经十三岁了,父亲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能在猎场射杀猛兽,你是父亲的儿子,不要过于软弱。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流眼泪,可是被卫长轩这样温暖地抱住时,他心里忽然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悲伤,让他无法自已地大哭出来。那些无法在哥哥面前流露出的悲伤和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宣泄了出来,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甚至有些发抖。
卫长轩抱着这个痛哭的小公子,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跪着的膝盖都隐隐作痛,他等到杨琰的哭声渐渐平息后,才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也奚,你还有我啊。”
穆王的薨逝对朝堂乃至边关都造成了不小的震动,作为权倾一时的亲王,他的后事办得自然也是轰轰烈烈,从停灵到出殡,足足花费了两个月余。穆王长子杨玳袭承了王位,这位素来有几分阴沉的长公子将王府内的诸多事宜打理的还算井井有条,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是将近年末了。
永安二年,十一月初三,杨玳在沉寂的殿内看着面前跪伏的兄弟,语气平平地道:“二弟,这段时日忙于父亲的后事,多亏你前后打理,辛苦了。”
杨琮跪在那里,头都不敢抬起:“大哥说哪里的话,这都是兄弟份内的事。”
“等到过完年,你就领着家眷去封地吧,”杨玳扯动着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温和的笑意,“我猜你也不想留在建安。”
杨琮低着头:“这个,自然听大哥的安排,”他小心地陪了个笑,“大哥也快大婚了,兄弟们留在王府里终归不好,不知道三弟和四弟,大哥准备差遣到何处去?”
杨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是,”杨琮低下头,有些犹豫地道,“还有一件事想请求大哥,我想带母亲一起去封地颐养天年,以尽孝道。”他的母亲只是先前穆王的姬妾,连个侧妃都没有封,府里皆只称作冯夫人。
“二弟这是担心冯太夫人在府中下人们照顾得不尽心吗?”杨玳笑了笑,“你只管放心去你的封地,我不会亏待你母亲的。”
杨琮心里一沉,他知道,纵使自己已经百般顺从讨好,这个大哥也必是要把别人的软肋牢牢握在手中的。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下去吧。”杨玳轻轻地摆了摆手。
杨琮慢慢站起,向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身跪了下来:“大哥,三弟被关了这么些时候,已经知道悔改了,不如给他一块封地,打发他远远地去了吧。”
杨玳阴翳地看了他一会,才道:“老三的去处我自有安排,”他哼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的。”
等到杨琮退出去后没多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屋外的女人几乎是闯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几个劝阻的下人,连声地道:“洛兰姑姑,殿下不准人随意进去。”
杨玳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发怒,只向那几个下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第14章 所思
走进来的女人仍是往常一样的素净面容,修长的眉毛下是明媚的双眼,她已经不年轻了,然而气势还不见弱,仿佛仍是当年那个孤身从千里之外来到建安的东胡女子。
杨玳慢慢站了起来,向她走近了两步,他低下头,行了个东胡的礼节,轻轻道:“姨母。”
洛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敢受穆王殿下的礼。”
“姨母从来不进内院,今天突然来此,不知有何事吩咐?”
“吩咐穆王殿下,我还没有那个本事,”洛兰把手中握成一团的信笺抛向了杨玳,“我收到三哥寄来的信,这么些年,他们无缘无故不会寄信给我,这封信想必是你的意思。”
“姨母怎么会这么想,”杨玳笑了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外祖父过世,你是他最小的女儿,理应回去守孝,这是东胡的规矩不是吗?”
一想到那个曾经驰骋草原的父亲这样突然地逝去,洛兰又沉默了,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可以走,但你要让我把四公子带走。”
杨玳轻声地笑了:“你要把四弟带走,带到拓跋家的地盘去么?他虽然是个残废,可说不定拓跋信会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血脉继承人,而把拓跋家的家主位置让给他,你心里打的想必是这个主意,是不是?”
洛兰听他语气从柔和慢慢变得愈加狠厉,她看着这个外甥,心中有些微悸。
“姨母,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得到东胡那些大都护们的信任吗!”杨玳猛地站了起来,“如果四弟到了那边,他会轻易地得到东胡的力量,而我呢,我会失去一切!”
洛兰微有些怒色:“四公子和你不一样,他不会和你争什么。”
“你就这么向着他,”杨玳轻轻地冷笑,“我才是你的亲外甥,不是吗?你在王府里十几年,几乎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却像个下贱的婢女一样去照顾我那个瞎了眼睛的弟弟。”
“你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知道你们都怜惜他自幼没有母亲,可我的母亲也是早早地去世了,怎么没有人来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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