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倒了热水,抠出药,然后坐在床边把叶朗推醒了,“起来,吃点药。”
叶朗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直,烧得都有点睁不开眼。他就着霍杨的手喝了药,裹上被子,倒头又睡。
霍杨没敢睡,就在黑暗里躺着,每过一个小时就给他量一次体温。三十九度,三十九度八,四十一度……
凌晨三点左右,叶朗被暴力推醒。
“快起来,咱们去医院。”霍杨前脚把人拽起来,转身给他拿了衣服,后脚发现又倒下了。他抓着叶朗睡衣衣领时,感觉自己都被烫了一下。
“叶朗,”霍杨压着急性子,弯腰对他说,“你要是起不来,我就叫救护车。”
叶朗眯着眼,嘴唇轻微地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霍杨不打算和他商量了,直接去摸手机。他拨号拨到一半,忽然被两条烧炭一样的胳膊抱住腰。叶朗估计是想扯他,但没扯动,霍杨还是迁就他往前走了两步。
他听到这个病人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不去医院”之类的话。
“为什么不去?”霍杨觉得自己的耐心简直是无穷无尽。
他又不吭声了。
“你不说我立马打120。”霍杨道,“不就去医院吊个水,你还耍上脾气了?”
“……不打针。”叶朗总算清醒了一点,“你先躺下。”
这人对躺在床上有痴迷心理,霍杨本来不想管他,又想起来睡前叶朗说的那些话。
什么治疗中心……什么的。
他先又给叶朗喂了几片药,灌了杯水,才不耐烦地扯下腰上两条胳膊,在他身边躺下了,“行了,说吧,怎么不去医院?”
“……”
“大哥?”霍杨凑过去,非常泄气地发现他又睡了,“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但是叶朗不去医院,他也没法,只能给他不停物理降温,一趟趟量体温。高烧烧得叶总都说起了胡话,霍杨都不知道他是清醒还是不清醒,还给他气着了一回。
“你是不是特别怕我死啊?”有回他本来老老实实躺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像孙穆那样?”
霍杨赶紧摸了摸他额头,怀疑他烧得都要看见天堂了。
他手掌还没覆盖上去,叶朗和有心电感应一样,蓦地睁开了眼,目光如箭,带着料峭寒气扎到了他脸上。
叶朗如此气势汹汹地盯了他一会,半晌,又合上了眼,“我就知道,要不你也不可怜我。”
霍杨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合着这人一直以为霍杨把他当小胖?也怕他跳楼自杀?
“你这脑袋是饮水机吗!”他瞬间大怒,“我会对着小胖亲亲抱抱喊媳妇儿?!”
叶朗用完了仅有的神智,没电了。霍杨还不能动手打人,气得半死。
他憋屈了半天,到底没忍住,扑上去把叶朗暴力摇起来,“醒醒!别睡了!老子伺候你一晚上了。”他咬牙切齿地抓着叶朗,“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给个准话儿,行不行!喜不喜欢!”
叶朗正头疼脑热,不堪其扰,又推不开他,干脆一把把人搂住,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别乱动……”
霍杨有心揍他,“你给我说!”
叶朗翻了个身,把他带翻在床上,紧紧搂着他,还安抚地摸他的背。但是霍杨发现他眼都没睁开,一脸半梦半醒,联系他现在的动作……他能确定这王八蛋把自己当大白了。
霍杨又热又烦躁,除此之外,还有点灰心。
到底是他太不正经,还是叶朗根本没觉得他认真,只是像以前一样纵容他胡闹?
还要他怎么做?
天亮时,叶朗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了,降到了三十七度。到上午九点,降回了正常体温。
霍杨一夜没睡,六点又给他量了次体温,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他放□□温计,整夜的疲惫都涌了上来,眼一闭就沉进了黑暗。
他再次醒来,是被早饭的香气给唤醒的。他的肚子就像个冲锋陷阵时却吹《婚礼进行曲》的号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强迫他不情不愿地转醒了。
霍杨撕开眼皮,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早餐。金黄色散发着香气的吐司,夹着热喷喷的培根煎蛋,旁边还有一碗鱼片粥……
他困得眼前发黑,拼着力气爬起来。狼吞虎咽时,抽空看了叶朗一眼,惊讶地停了嘴,“你要上班去?”
一夜雨后,窗外面阳光清透。叶朗白衬衫一尘不染,皮肤略显苍白,浅淡的眸子镀了一层金绒绒的光,整个人像一纸羊毫铺出来的水色。就是性冷淡,也实在是个赏心悦目的性冷淡。
病了一晚上,叶朗气色还不是很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他嗯了一声,“你在家休息吧,我晚上回来。”
“唔……”霍杨嚼着一嘴的食物,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擦了擦嘴,“大白怎么办?”
“我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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