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霍杨与小霸王议论此事,心里还有点疑惑,“五万块钱,我给少了?本来还有后招的,等他带我到门口,我还有张支票没掏出来……”
小霸王呸了一口,“狗屁,一个戒毒所看管,一年工资能有十万么?”
霍杨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安的阴云在心里越扩越重,“他那套茶具……杯子普通,注水壶也一般,但是那个茶壶,那个工艺,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小霸王皱眉看着他,“你确定么?”
“我确定。”霍杨道,“有次搞一个很难缠的老头,我特意研究了一段时间的茶具。那个壶我这种外行都能看出好来。”
“这不是个小事。”他沉吟了半晌,“我记得原来听小姐们聊过天,说强戒所那个地方怎样怎样,等我回去打听一下。”
一般小姐至多进过社区戒毒所,她们用的大多是摇头,丸,还有五花八门的致幻剂,“气球”用得最多。小霸王去自己熟的场子问了一圈,没什么收获,有个经理告诉他,一个叫阿黎的老妓,女进去过,出来以后就不干这行了,现在在老家x省住着。
好在x省也不远,经理带着两人一早出发,路上霍杨还接了叶朗的电话,听说车被砸了,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小霸王看了看他,“你没告诉他你来干什么?”
“没。”霍杨一脸憔悴,头枕在车窗玻璃上,“知道了非手撕我不可。”
他逮着小霸王,滔滔不绝地倒了一通苦水。后者听完,精准地评价了一句:“兔崽子,心太硬,不是个善茬。”又把霍杨脑袋从车窗玻璃上抓起来,按在自己肩膀上,啧道:“你打鼓呢?给老子他娘的睡觉。”
“叫猪哥。”霍杨枕了一下,发现意外的舒服,然后就大大方方不要脸地靠上去了,嘴里还感慨道,“你今年二十冒头吧?在这样一个如花的年纪里,你长成了个多肉你知道吗?”
“……”小霸王抢过了他的手机,“等着我告你弟,你现在跟野男人在外面逍遥。”
这事再回想起来,霍杨有点后怕。他必须得封住那个傻逼的嘴,万万不能让叶朗知道此事,不然发生什么,恐怕唯有天知。
他们到了阿黎的老家,转悠了好几圈,又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跟她本人说上话。
这是个高挑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像五十岁一样。蜡黄暗沉的一张脸,皱纹深刻,眼神黑得让人发怵。
“还能做什么?”阿黎嗤笑了一声,抽了一根霍杨放在桌子上的软中华,微带着四川口音,“站街喽。进去以后,交过看管费的算一伙,饭菜都不馊的;没交的算一伙,挨打,出去干活,最多拿个两成。干过小姐的,稍有点模样的,那些官能把你的血都吸干。”
此事要立案调查,不仅需要阿黎,还需要其他一些强戒所蹲过的姐妹,可关键是,阿黎不信任警,察。霍杨和小霸王奔波辗转了不知道多少个破筒子楼、工厂、低保家庭,不少人对他俩一点好脸色没有,当他们说起来“强戒所”三个字的时候,还有人操菜刀追在后面。阿黎通常站在旁边,无声地看着,再无声地跟着他们走。
有一个女人,对着登门拜访的三人破口大骂,骂得这破屋簌簌掉灰,霍杨三番几次抓住脸色难看的小霸王,没让他上去打人。本来在旁边默默抽着烟的阿黎,突然大步向前,一烟头狠狠碾灭在那女人瘦弱不堪的肩膀上。
皮肉烧焦的气味都隐隐散了出来。霍杨看着,眼皮一阵乱跳。
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他们卖的是你。卖你的肉,卖你的血。卖完了再扔,反正有的是吸毒的畜生往所里送。”
阿黎说完,指头轻轻一戳她惨白的脸孔,“而你呢,住这个猪圈,生了病都不敢去医院,你闺女也恨不能你早死。哪天你吊在厨房上,能吓唬上一两个人,这辈子就算完了。”
周遭一片死寂。
那女人还竭力瞪着眼,那股子凶悍神色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轻轻一掘开,底下就是原相毕现。
她终于流了泪。那是霍杨见过的最凄惨、最丑陋的哭脸,好像她整个灵魂都痛苦地扭曲了,在地狱的焦烤里极度变形。阿黎抱着她,听她号啕大哭,表情平静,最后在她哭完以后,轻声道:“我也怕□□,但我更怕以后再也爬不起来。”
十几名曾经的瘾君子,性工作者,强戒所里的女“学员”。母亲,妻子,女儿,有些还是别人艳羡的白领,走在街上被要过手机号的绰约美人。根据她们披露的各种线索,公安机关摸索出了一长条骇人听闻的交易链,最终把那帮人全部抓捕归案,其中也包括那个许主任。
霍杨也终于接回了接近精神崩溃的虞良月。
精神病院是肯定不能送的,房子也给虞良途卖掉了,霍杨去找了她父母,吃了好一顿闭门羹,差点没怄死。最后还是阿黎找过来,说她有个姐妹开着家疗养院,环境不错,大家都很和善。没有医生,主要就是大家一起互相扶持,不如把她接过去。
虞良月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精神状态确实慢慢好转了,还受了一个基督徒的热情介绍,皈依了基督教。
两人慢慢走出了门。霍杨扶着虞良月上车的时候,听到她轻声喊了一声“小霍”。
“哎,阿姨,”他应道,“我在呢。”
“朗朗现在怎么样了?”
霍杨犹豫了一下,“挺好的,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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