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霍杨把叶朗拉进了自己房间,他爸端着玻璃杯喝茶,站在门边,跟叶朗闲话,“你爷爷还种花?挺好啊。”
叶朗面对长辈,那是一等一的能装,很乖地答道:“嗯,老人家住在城外边,靠乡下。其实我爷爷不大管,我奶奶喜欢花,种了好多,基本一月开一样。”
他爸打探了一句:“你爷爷那边房价怎么样,地价怎么样?我这早就想计划退休大业了。”
叶朗卡了一下,“呃……”
霍杨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爸的梦想,“别想了,你买不起。行了起一边去,别烦我们。”
“什么态度,你爸难道还中不了个彩票么……”他爸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又探回头来问一句,“给你俩关上门不?”
“随便。”霍杨一屁股倒回电脑椅上,大剌剌翘起腿,“你随便看,我这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是搬箱子么?”叶朗往屋里走了走,环顾了一圈房间。霍杨的卧室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桌,外加一个衣橱两个书架,基本就满了,走道有点狭窄。他一抬头,天花板上贴着几张nba球星的大幅海报,书架顶上堆着些杂物,听到霍杨在后面说:“早搬完了。还能真让你搬么?我就说说。”
“噢。”他应了一声,凑过去看霍杨的书架。透过玻璃窗,看到了……
“《校花的贴身保镖》?《斗罗大陆》?《神……”
“神他妈你看这玩意儿!”霍杨猛地直起身来,“青春期,懂不?别念了,本来想卖的。”
那边传来啧的一声,“还是盗版的。”
“烦请您看一下右边,对,右手边的那几本书,万历十五年,喧哗与骚动,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霍家不大,三室两厅,客房兼作书房,是霍杨姥爷和姥爷的常住房,收拾起来有点麻烦。叶朗就说不用麻烦了,晚上和霍杨挤了一张床——反正他俩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聊了半宿的天。
第二天,叶朗听说霍杨妈妈喜欢吃甜食,还专门拿他带来的玫瑰用微波炉做了一盘曲奇,连霍杨他爸都忍不住拢了一兜,偷偷吃,被霍杨当场抓包,狠狠嘲笑了一番。
霍杨看出来,叶朗很享受在他家住着的感觉,可能他眼里的习以为常,在他眼里却是求之不得。
大年三十那天傍晚,叶朗在厨房里和霍杨妈妈一起包饺子,他放在外面餐桌上的手机响了。霍杨正坐在那里剥蒜瓣,顺手给他接了,“喂?”
那边许久不说话,喧哗声和乐声隐隐传来。他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不是联系人,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刚准备挂电话,那边开了口:“朗朗?”
这是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沙沙的低哑。但声气不像寻常老人的虚弱,而是坚硬如一块清光冷冷的钢坯,透过声音,好像都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
霍杨半天才试探着道:“你……您好,我是叶朗的同学,他现在不大方便接电话。您是……您是他爷爷么?”
那老人明显不是很友好,在觥筹交错、流水华乐和笑声隐约的背景里,口吻不带丝毫温度:“你问他,是不是翅膀硬了,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
“……”霍杨没遇到过这种碰瓷老人,也不敢和叶朗爷爷顶嘴,只得跑进厨房,拍拍叶朗,把手机递给他,“你有电话。”
“嗯?”叶朗毫无防备一转头,看到了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霍杨看到他手底擀面杖骤然一停。
厨房里油烟机继续嗡嗡运转,灶台上一锅水烧开了,霍杨妈妈把米和豆子下进锅里,窗外隔壁邻居家,也是劈劈啪啪的炒菜声不歇。这些热闹的声响里,叶朗像是突然从这片平凡温暖里剥离出去了,身上带着的气息冷了下来,等他洗完手抬头的时候,霍杨发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笑容。
他一言不发接过手机,径直走回霍杨房间,带上了门。
屋内没有争吵声,什么也听不见,但这个电话打得确实算长了。直到年夜饭上桌,霍杨才敢去敲门叫他,“饭做好了,出来吃吗?”
他没应声,过了一会,脚步声传出。叶朗打开门,表情没有丝毫不自然,甚至还笑了一下,“叔叔这是要和我喝酒?”
霍杨一扭头,才看到桌子下面酒箱子全开,红啤白都有。他爸在酒柜那里翻找开瓶器,头也不回道:“家里有客,当然喝。小叶同学,你能喝什么?”
“我喝什么都行。”叶朗走过去,拉开椅子,顺手把霍杨也拎了过来,“叔,我要求霍杨陪酒。”
他爸乐呵呵道:“陪,必须陪。不陪就不给生活费。”
“……”霍杨本来还想安慰他一通,现在顿时只剩下打架的心情,皮笑肉不笑地拉开自己椅子,“一会别趴桌子底下叫我爸爸。”
喝酒这东西,一分靠运,九分靠命。遇上叶朗这种天赋异禀的,大概也只有认命的份。五十三度酱香茅台,转眼将近一斤下肚,叶朗看着还是两眼清明;霍杨他爸看着尚能一拼,霍杨已经快要天旋地转了。
“打打打打打——”霍杨大着舌头,“打住!”
霍杨他爸叹了口气,碾灭了烟头,“打住吧,再喝这小子能把炮仗点脸上。”
叶朗其实也半醉了,毫无形象地“哈哈哈哈”了一阵,甚至下手拈皮蛋吃。霍杨妈妈也能喝,只是肠胃不好,喝的是他爸热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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