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跟着他进了电梯上一楼,看到他随手按了一个电梯上一个奇怪的按键。后者解释道:“这个是锁定,能让电梯一直留在这一层。如果你在地下室按,电梯也不会下去。主要是安全考虑。”
薛远居然立刻翻出了个笔记本,头也不抬地说:“等,我记一下。”
霍杨震惊地看着他。他都快忘了,这家伙去学校图书馆的第一天,就是把那些建筑结构、各种材料和设计细节全都记了下来,一点点查书来找。
薛远快速做完了笔记,没有把小本子再塞回胸前口袋,而是推了推眼镜,“带我去厨房。”
对学霸来说,任何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的东西,都是对他的极大挑衅,非得铭刻于心、刨根究底、滚瓜烂熟之后方能一解心头之恨。霍杨见他研究个没完,忍不住一把薅住,“等会再说!我弟还饿着呢!”
薛远意犹未尽地从洗碗机旁站起身来,“好吧。”
两人先把仅剩的食材都清点了一番,霍杨毫无悬念地打下手,让洗菜洗菜,让打蛋打蛋,并且全程偷偷学师。
薛远做饭极有效率,每一分钟都不耽误,指挥人时也有条不紊,也不知道他以前在家到底是如何掌勺的。烧水的同时,霍杨切了冬瓜裹上淀粉,薛远则几刀拍松冬笋,麻溜地将笋肉切条;水开的同时,霍杨把冬瓜和一小块浓汤宝放进去氽熟,薛远炒热了锅里的油,下笋条清炸;锅内汤烧沸,霍杨捞出冬瓜,入水漂凉,然后连带着切丝的火腿、微量椒盐、味精和余汤装碗,薛远那边则在炒锅里倒了五花肉、盐、酱油,顺便又捞了勺浓汤宝的汤倒进去,一锅盖大火焖上,随后把装碗的冬瓜火腿,连带着几个芋头一起放进蒸锅。
霍杨抹了把热出来的汗,把一流理台的垃圾扔进水槽里,薛远连忙喊了他一声,“堵下水道!”
霍杨扭头瞥他一眼,伸手扯过他胳膊,“学霸过来。”
他揭开了水槽底的过滤网,把果皮菜叶等物一块扫进了下面,然后按下旁边大理石台上一个按钮。薛远听见底下有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搅拌切碎的声音,最后停了下来。
学霸认真思索了一下其原理,“底下那个装置,能把垃圾打碎了以后直接排走?”
“嗯,这个东西,叫家庭垃圾处理器,下面直接连着小区的排污管。”霍杨道,“关键是,不用倒垃圾。”
薛远迅速记上了。然后他一收本子,指挥霍杨,“洗锅,拿面粉。”
霍杨惊讶道:“又干嘛?面粉都要研究?”
“炸芋丸。小孩爱吃。”
霍杨看了一眼门外,难以想象叶朗一脸严肃地吃炸芋丸,“那个不是一般的小孩。”
薛远头也不回,“那也是小孩。快点,面粉。”
后面罕见地安静了几秒,乖乖去找面粉了。
做好了饭,霍杨一推薛远的肩膀,“一楼书房,你去。”
薛远:“我是专程来让你使唤的吗?”
“你误会我了大兄弟,”霍杨一本正经,“你的劳动成果我怎么能独占。”
薛远低头看了看盘子们,“我又不认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脱衣服,”霍杨推着他出了门,“走走走走。”
薛远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推到书房门口,一手一盘子中间还夹着个碗。
他走进去时,看到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坐在书桌前,见他来了,默不作声地帮他接过碗。薛远也没自我介绍,完成了任务,就边走边吹了吹有点发烫的手。
出门以后,他发现外面根本没人。
怂逼。好脾气如薛远,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走回厨房,薛远看到那家伙正没型没款地靠在一边,抽了支烟,抬眼一看他,“介意么?”
“不,”薛远面无表情地伸手,“——准抽。”
霍杨迅速一转身点了火。薛远懒得跟他计较,突然说道:“开学大四了。”
薛远看着他,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说话。
他只好主动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霍杨叼着烟,含糊不清地答道:“学习啊,还能怎么办。”
“我说,你打算继续这样?整天忙得没时间睡觉,一条扁担挑两头?你喜欢么?”
他没说话。
“你其实学的比我好。”薛远忽然说,“老师说,你以后能比我走得远。”
这话让霍杨诧异地一扬眉毛,“那老头?”
“考研吧。国外的环境更适合你,你也有那个能力,”薛远说着,自嘲地一扯嘴角,“我不行。”
送走薛远以后,霍杨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外面的天光已暗,夜晚浑浊,眼前是奔流不息的红色车灯和永无止尽的道路,城市化下千篇一律的都市风貌。好像每个人都得这样,从方块状的家里出来,坐进方块形的车厢——不管是私家车、公交车还是地铁,走进方块形的写字楼坐在方块形的办公桌前,吃饭,忙碌,喝咖啡。他一度痛恨这种生活,以至于风餐露宿都不愿停下脚步。
但是现在呢?
他有了上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优渥生活,年轻,独立,前途大好,一切都完满得招人嫉恨,也许再过两年,他就是那些不下凡的人生赢家。
但他却感觉虚无。
没有家,没有喜欢的人,无根无系,也没有yù_wàng和梦想。每每回想,霍杨恍惚觉得上辈子的回忆是那么鲜活生动,而他却连一点与那些过去联系的纽带都没有。
如此安定,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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