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很快就发现方澄的变化。他很疑惑,他觉得方澄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方澄眼神炙热仿佛要把他灼烧殆尽,一个方澄神情冷漠不再理会他。每当他想上前问问这是为什麽,方澄就露出一脸恐惧的神情,躲得远远的。
久了,他就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为难方澄。
秘密都摊开了,怎麽可能回到过去呢?
上了高三,功课更加紧。早读的时间提前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延後了。方澄还申请到校参加晚自习,他没法待在自己房间,他总忍不住站起来,偷偷拉开窗帘看对面房子。他关掉房间里的灯,在黑暗中偷偷拉开窗帘一角,像个贼一样,仔细、贪婪地观察著对面房子里的动静。有时只是那扇窗户透出的亮光,便能让他像著了迷一样凝望半天。要是那扇窗户有个身影走过去,他的心脏就会狂跳一个晚上,什麽也做不了,习题上的字全化成小人,在白纸上跳舞。
於是他只好申请到校参加晚自习,把自己躲得远远的,不这样集中不了精神。
他不能看见阿森,否则他会脑袋紊乱,无法思考;但他也不能长时间没看到阿森,他会像没浇水的草,干涸枯萎。
他早早地起床,躲在窗户边等著阿森出门,这样他便能看见一眼阿森。下午放学後他不回家,随便啃一个面包,晚自习结束後他仍留著,一直待到十点半才回家。这样他便不会突然碰见打工回去的阿森。
他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已经分裂成两半,这两半在他的身体里和平共处,吸收著他的血和肉,让他变成一副骨架。
方澄急剧地瘦削下去,怎麽补都补不回来。他妈妈说那是高三的学习压的,这一年忍忍,考完了就能胖回来了。
高考结束後,方澄把自己关在家里,拼命吃东西,就是不见长肉。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方澄考上第一志愿,南中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他妈妈高兴坏了,煮了一桌的好菜,请阿森跟几个邻居过来吃饭。
那几乎是一年来方澄第一次正面看见阿森。
他们俩都有了变化。阿森变得像个大人了,皮肤的颜色,脸上的神情,下巴的线条,都被独立的生活磨得成熟了。他甚至长高了,又更结实了。而方澄,越加瘦弱,越加苍白,像个幽灵,像个鬼魂,思绪飘飘荡荡,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妈妈不住往他碗里夹肉,“瘦得一丁点肉都没了,多吃点!”
方澄埋著头,默默吃著东西,他能感觉到阿森的目光。温暖的,像夏天早晨的海水。他快支撑不住了,所以拼命吃东西,像机器一样咀嚼嘴里的食物,不去想其他。
“以前是学习任务重,现在考完了,轻松了,你多跟阿森出门去,活动活动,这麽白这麽瘦可不行。”
方澄机械地嚼著食物,他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遥远极了。
可能吗?
这个暑假,方澄几乎不出门,不管他妈妈怎麽赶他骂他,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背著英语单词。一个夏天,他把厚厚一本英语字典全背了一遍。
暑假结束後,他收拾行李,离开了南岛,出发前往未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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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终於上大学了
我好罗嗦
没人知道离开南岛的那天方澄有多麽痛苦,他木著一张脸,好像对离别毫无知觉。他提著一只简单的行李袋,像出去玩几天一样登上离开南岛的客艇。他妈妈一直送他到机场,登机的时候不断嘱咐他到了打电话,方澄轻轻点头。
方澄妈妈心里有些凉,她看不出方澄在想什麽,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对新生活的向往。
她不知道方澄一夜没睡,前半夜站在窗户边,眼睛盯著阿森家,不停流泪。後半夜躺在床上,用冷水浸毛巾敷红肿的眼睛。凌晨四点的时候,他从床上爬起来,悄悄下楼,在阿森家门前站了一个小时。他想敲门进去,狠狠拥抱一下阿森,告诉阿森他一直想著他,问问阿森这一年有没有把他忘记。但他只是默默站了一个小时,他没有勇气。
睡眠不足使得他的脑袋昏沈沈的,胸口也像压著一块石头,闷得慌。旅程飞到一半,他在飞机上吐了个天昏地暗。邻座的人没说什麽,但那往旁边躲闪的姿势露出明显的嫌弃。方澄靠在椅背上,心里更加阴沈,像乌云笼罩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
三小时後飞机到达目的地。迎接新生的校车挤满了人,方澄站在人群中,摇晃了一小时才到学校。同车的新生们一下车就满脸激动奔向各自的学院。方澄提著行李,木讷地站在人群中,直至有人过来,领他去办入学手续。
他到宿舍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多,其他三个人早就到了,并且一起出门吃饭去了。方澄错过了晚饭时间,也不觉得饿。他自己一人下楼去买生活用品,把宿舍的床铺整理好後,已是晚上九点。出门去闲逛的三人这时才回到宿舍,见到方澄,都很高兴,一一做了自我介绍,相互交谈起来。
考上梦想中的大学,崭新生活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意气风发,精神亢奋。只有方澄一人蔫蔫的,无精打采。他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奔波了一整天,胃里空荡荡,脑袋昏沈沈,嘴巴发苦,四肢无力,脸色发青,看上去有点吓人。加上离开南岛见不到阿森的绝望,他整个人就像挂著一个“生人勿近”的牌子。其他三个人瞧出方澄的怪异,彼此看了看,默契地闭了嘴。
方澄失魂落魄的,洗了澡,刷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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