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营守着索额图等人的宅子,却不再进入寸步。情势让大家愈发猜不透。
跟索额图有来往的人心思开始活泛。关系浅的撇清关系,关系深的找胤祯求援。
胤祯说那搜出的红衣大炮无花无假,他又有什么办法。来人也无法,只求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甚至索额图的几个家人也趁机递信。
胤禛没料到胤祯和索额图从不对盘,竟还吵出了交情,傍晚一块品茶时泼冷水道:“别犯傻了,你道皇阿玛为什么暂不动手,他只是为了给那些人一个还有救的假象,等钓出更大的鱼罢了。”
胤祯听的心凉,艰难的道:“其实索额图出京前,将他的几个孙子交代给我,说希望我将来帮衬着照顾。现在想来,他怕当时已经有顾虑了,只是不去不行。我知道很难,可我当时对索额图既然应了,现在什么都不做,实在过不去。”
胤祯见胤禛喝着茶一言不发,又道:“索额图事发,太子的处境也会不好。我和四哥毕竟追随太子,他荣我们也荣,他损我们也……”
胤禛站起来,茶盏一丢,冷然道:“太子太子,你还真是处处为他着想。你拿心肺去贴他,安知他也拿心肺贴你?况且就算皇帝真的要对索额图从严处理,你又能如何。不论做什么,结果都是把自己搭进去。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自己和索额图撇清。更不要为太子说话。皇阿玛会有自己的判断。”
话毕拂袖掼门而去。
曹顒听得一响,转进来见胤祯神情闷闷的,小心道:“爷,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胤祯被他气的一脚踹桌子上,茶碗茶壶碎了一地,好半晌压住脾气:“说。”
曹顒脸色不变,说:“奴才的话可能不好听,可是请主子听奴才一言。索额图犯了事,本就该死,他的亲戚门人,既然在他好的时候一块跟他享了福,在他栽倒的时候,就活该承受这场祸。”
“现在这索额图,就像病人身上的一块毒瘤。您若觉得可怜,非将他保下,那结局是一块死,而且还是速死。反过来若将毒瘤忍痛剜了,则多活一段时间,甚至可能挺过病痛求得痊愈。”
“主子要是一意孤行的帮他,奴才觉得您太妇人之仁,跟着这样的主子没多大意思,不如回江南做个富家翁算了。”曹顒站在胤祯身后垂着眸子侃侃而谈,“只有知道孰轻孰重,孰亲孰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该狠,什么时候该无情的人,才是能有一番作为的大丈夫。”
胤祯沉默。
“主子,您与索额图,孰轻孰重?我等十四爷的门人与索额图的子女比,孰亲孰疏?为了索额图他们,失了皇上的宠爱,失了自己的前途,而我等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您觉得究竟值得不值得?”
曹顒话音落了许久,胤祯才颓然自嘲:“也是,索额图该死,他的九族亲眷也该死。江山社稷中,不也同样有不少这样无辜的毒瘤么。只因牺牲几个,能给大多数人利益,便毅然决然的牺牲了。不但牺牲,还要落井下石,以防万一,是不是?”
“主子,这是不得已。”
胤祯靠着圈椅闭了一会眼睛。曹顒看着这少年阿哥。才十几岁年纪,肩膀尚单薄,两道清眉,整齐的睫毛,唇色淡淡的,肌肤似雪,怎么都晒不黑。
只穿一身冬日的常服,却掩不去眉宇间沉浸多年的贵气。
曹顒心道难怪来保时常偷看,自己在家族里也以容貌称,在爷面前却完全不如。又想,这样的人物,本该生做大族公子,简简单单、锦衣玉食一辈子,奈何却生在皇家,令这双眉染上忧色。他不知不觉伸出手去。
胤祯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有奴才的意思,也有来保的意思,”曹顒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改落在胤祯肩上为他按压,“他怕您揍他,因此是奴才来说。”
胤祯微微睁眼,余光看着肩上的青袖:“你和来保不是不合么。”
“为了爷的事,虽则不合,也得合一合。”胤祯不那么急躁了,曹顒也随之安定下来。
三天后胤祯知道另一万步兵军哪儿去了。这几日在京中奔走的跟索额图有牵扯的人自己拔起萝卜带出泥,书信和证物都送到康熙那里,堆了几间屋子。
对待胤禟胤俄的事,康熙事后一想,确实有些过了,便将他二人从冷藏中放出来,连同八阿哥一起授予权力在京城稽查。
人人自危。已有前车之鉴,此时再写信通报太子索额图,或者互相求助,简直是找死。
胤祯迟疑许久,还是写了封信,派一名家人去送给太子。次日这信出现在康熙的御案上。随同的还有几封其他人的信件。
胤禟胤俄笑着赌胤祯的下场。
康熙将所有的密信看遍了,叹口气,最后拿起胤祯的信。
信口却没封。抽出信纸,只有短短一行字,一眼就看完了。康熙将信纸放回去,竟放了心,他缓缓摩挲了一会信笺的沿,对魏珠说:“将这封信还给十四阿哥的那个家人,让他递给太子吧。”
魏珠有些奇怪,道了声喳退下。
那边厢,太子已经病愈,同索额图一起回京。太子总觉得护送他的那些人不太地道,怎么跟看守囚犯似地。
京城的信多日没来,他心里仿佛确定了点什么,又不愿肯定。而同车的索额图毕竟经历了几十年风雨,太子的病才好了一半,他便看透了。
万事俱定,他反而轻松起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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