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担忧却是多余,褚云重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床榻边沿,用一种无从表达的温柔,静静的,凝望着自己。
时间过了漫长的许久,黑暗中,谁也不曾说话,只任由各自己的呼吸交融在这清辉如水的夜色中。这般的静谧,仿佛能听得到彼此沉重的心跳声音,虽是离得那般近,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孤独。
一幕幕甜蜜幸福的过往,在少年紧闭的眼前飞驰而过,那时的美好,似悄然生长的罂粟,在那人百般温柔的滋润下,在心中生根发芽,然而,却种出了一种令自己难以戒掉的毒。那么爱他,也……那么恨他。
不知未来该如何,只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再也不能回头。他爱错了人,岂能一错再错。
虽是这样想着,一丝水渍却悄悄的湿润了少年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床边那人似乎察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伸过手,轻轻替少年拭去眼角的泪,是那般难以描述的温柔。
那指尖的温暖让少年的泪流得更汹涌,一滴,连着一滴,滑过悲伤苦痛,像是要滴碎那些曾经带给他无限美好的旧梦。
若非初见,人生何如不相逢?却只是,相负太匆匆。
14. 良友慰心
第二天一早,卫临又端来了上朝的王服,褚云重此时虽一百个不愿意离开宗赫身边,但毕竟早朝误不得。临走之前,皇帝又命人去澹月阁唤了晏南山来,细细嘱咐了他几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了云图阁前往资政宫。
晏南山骤然听闻出了这样事,自也心惊,忙进风弄轩看宗赫时,却遍寻不着人影。
“尚令郎在后头望月台上呢,从昨儿到现在,还一点东西没吃……”卫介一边引着晏南山往望月台上去,一边苦着脸求他劝慰宗赫几句。
才淋过雨的望月台在早晨的阳光下倒显得格外晶莹剔透,犹挂着一串儿水珠的玻璃底座似镶满了珠钻般熠熠生辉。一群翠鸟栖在四周的樱花树上,正清啼悠啭,鸟儿不知人间愁苦,鸣叫得倒很是欢快。
而宗赫却凭栏站着,穿着一件玉色绉绸的袍子,恰到好处的修身剪裁勾勒出少年骨肉亭均的曲线。晨光细细洒落在他的身上,光芒流转,却温暖不了他冰雕一般的脸庞。
晏南山提着卫介递给他的食盒,撩着袍角拾级而上。听到脚步声,宗赫便转头看了一眼,一见是他,抿紧的嘴角也不由得浮出一抹无奈的笑。
“这么一大早的,是他叫你来看着我吧?”
“出了昨夜那种事,但凡是关心你的,自然都放心不下。”搁下紫檀格子食盒,晏南山拉着少年坐下,长叹一声道:“你也算是生死关头打过几番交道的人,素来也不是柔弱的性子,怎么会做出那种蠢事来!身发体肤受之父母,岂可轻弃?”
宗赫别过脸,低低的道:“那不过是我一时冲动……南山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哪怕再难,我熬着就是了。”
平日里那么傲气率真一位少年,而此时,却是如此的颓废消沉,就像是失去了鲜活的生机。晏南山深深望着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只觉隐隐作痛。
“还好你没事,若你为了以前那桩事出了什么意外,陛下必定会伤痛一生。”
少年的眼中划过一丝苍凉,却只是刹那而已,随即又刻意的淡去。回望了晏南山一眼,他平静的道:“哪怕陛下伤痛三生三世,比之我父亲兄弟躺在坟墓中的森森白骨又如何?”
宗赫的话让晏南山心酸不已,然而,他亦知道若让少年停留在这样的困局中,只会越陷越深。于是,便不疾不徐的劝道:
“这样的说辞,对谁都不公平。逝者为大,世显你也知道,我对你的身世向来便很是同情。但也很难说陛下就是过错方,哪怕你有切肤之痛,但亦不得不承认,站在陛下的立场,他的决策无可指摘。至于你族叔对你父亲兄弟的迫害对你的追杀,更是宗贤的私人行为,又怎么能将罪名无端加诸于陛下之身?”
宗赫急速的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宗贤,不过就是朝廷的一条狗!纵恶犬伤人,难道不是主人的过失?”
“也罢,就算陛下有诸般不是,可他毕竟待你一片真诚……”
少年蕴怒的站起身来,不留一丝情面的道:“南山,你今日来若是想撮合我与陛下,趁早免开尊口!”
晏南山忙拉他坐了下来,从从容容的道:“谁说我要撮合你们呢,感情这种事,可是撮合得来的?若是彼此都是真心挚意,不用撮合也都会回心转意。若是虚情假意,哪怕撮合一年半载的,只怕也破镜难圆。”
说罢,又是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揶揄的口吻道:“比如你和陛下,之前大闹小吵也有好几回,最后还不都是和好如初?便是我这外人瞧着,也看得出来每吵过一次,复合之后感情反而更深了呢。只是这次闹得这么凶,还将陛下的手伤得那么重,实在是不应该。”
“这次不一样,我与陛下的情份已到尽头,再也不会……”望月台下的莫愁湖烟波浩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有些湿润了少年的眼睛。
“世显……”南山忍不住唤了一声,带着些许情急而又无能为力的伤感。
宗赫略带着欠意的望了他一眼,叶琛和傅川走后,南山便是他在后阁仅剩的朋友。然而,他对自己的关切,诸多照顾,终究也无以回报。
“南山,你不必再说什么。陛下在我云图阁受了伤,这事终究瞒不住。我自然是那罪魁祸首,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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