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是真心喜欢文祈这样的小孩子的,饭后干脆从王姐儿手里接过这小宝贝,抱去自己屋里带,张静这才放心。
只是就算能哄的老娘又笑了,但想起父亲过世后这些年家里过的艰辛,直到那日学堂张罗起来,才好像又开始有了新的盼头,回忆间到底还是心酸。那晚难得的,张静失了眠,望着窗外银瀑一样的月色直到天色泛白,手里一方布帕,竟始终是湿的。
去馐味斋问大厨这种事,没有文瑞陪同的前提下,张静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第二天他把这事摆在一边,先去学堂里跟钱夫子做汇报。
钱夫子依旧是昨日那副面色深沉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听了张静的汇报,又是沉默半响。眼看着张静一付快要崩溃的表情,这才开口道:“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况这学堂算来,没有你也是没机会办的。你想如何做,便放手去尝试吧,横竖我这付老骨头,陪你折腾便是。万一能成,终究还是桩好事。”
这话听的张静懵懵懂懂,夫子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拿捏着办,这个明白了。所以昨天自己的莽撞夫子不会追究,这个也大概明白了。但是夫子这么说,怎么又感觉着有那么点无奈呢?
“夫子,学生是不是行事过于莽撞了?有何不妥还请夫子明示。”猜不出,干脆直接问。
听他问,钱夫子又是沉默了很久。这才吐出一口气,道:“也罢,有些事,你早些知道也好。你可知当今圣上当年是如何打下这天下的?”
“学生所知都是夫子教导:当年前朝末代颐圣帝行事荒诞无稽,曾汇聚全国数万能工巧匠,几乎耗尽国库,远赴关外修筑工事,于君于民造成极大负担。更导致国内空虚,蛮夷乘虚而入。然则颐圣并未采纳众臣谏言,依然我行我素,又从民间抽调大量人力充足军队,导致民不聊生。
“当今圣上感怀苍生,奋发图强,揭竿而起,数年内不仅驱除了蛮夷,更手刃一意孤行的前朝末代皇帝。这才换来如今大历百姓安泰,兴兴向荣。”
钱夫子点头,又摇头,道:“其实当今圣上之所以会揭竿而起,乃是被逼的。”
原来当日政德帝之父是位颇有名气的机关师,老先生钻研奇门巧技数十年,极有心得,这手艺也为家里创下了极大一份家业。
本来一家安泰,日子过的不错。颐圣帝初登基时,虽然全国状况已然不是太好,但他们家是当地大富,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后来颐圣帝诸多莫名其妙的政策相继出台,导致各地负担加重,多有家庭流离失所的,渐渐民间就越来越不安定。那时候文家富庶,自然容易成为各路大小贼偷乃至流匪的目标,所以他家就开始自己豢养护院队伍。
如此又过了几年,民间情况每况愈下,就算是落草为寇,也未必能打劫到多少东西糊口。渐渐的,文家的护院就越收越多。文老先生颇有侠义之心,宅心仁厚,但凡前来投靠的,都会给他一口饭吃,与他一席炕睡。久而久之,家里集结的队伍越来越大。
再后来,就是颐圣帝那个直接被载入史册留给后世诟骂的万名巧匠修筑边关的行动。当时文老先生已经年近花甲,却因为机关师的名头很大,竟也被朝廷征了。
当时文家请了地方上多名乡绅官员联名上书,称愿以百万银两换取文老先生免征,无奈朝中终究置之不理,一领枷锁牵了文老先生去,就此葬身边关。
之后蛮夷部队入关,文家护院队伍强大,竟然又被征缴要去军队。那时文家家主在边关丧生,家里主母哀恸之下紧随而去,一家本就因为这些无妄之灾而白事连连哀声不断。
眼见朝廷所作所为越发离奇不堪,政德帝那时年轻气盛,又喜武术,满腔热血,文家在当地文家村又可说是一呼百应的望族,眼见得天下到处都有暴动的队伍,就有人鼓动他也造反。
大约也是天命,举起反旗之后一路征战,政德帝这才真正了解了什么才是所谓“民不聊生”,身边追随的人更是死了无数,这才一步步统一各地,最终打到京里,手刃了导致自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自己称了帝。
“所以,其实当今圣上对于文学武道之外其它奇巧学问,是有很深的感情的。然而他为帝多年,只不知这种感情是否有变。你同六王爷的提议,倘若他心里依然如故,那便一定能成,而且能激励天下各行各业人材辈出,如今百废待兴,这于国于家都是大大有利的;然则如果他这多年为帝下来,终究还是要遵循传统,那后果如何便不好说。罢了,横竖总有个天命所在,你也莫要太担心。”
钱夫子说完一席话,抿了口茶,稍歇了歇。张静站在一旁默默消化刚刚听到的八卦:原来当今圣上当年起义是为了报父母之仇!这段故事着实令他觉得很有点热血沸腾,连带着的,文瑞的形象在他脑子里一瞬间也变得高大起来了。
倒是钱夫子,见他默默不语,脸颊却是红红的,眼睛发亮,心下明白这学生别看表面上斯文清秀甚至还有点瘦弱,其实本质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不由又叮嘱道:“此乃当今圣上自家的事,为师当年若非与圣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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