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当(3)
于家十年前一力辅佐商承弼登基,自此一门荣耀。没有人比他们更看得清商承弼的心思,也正因为如此,才倒戈的格外干脆。只是,看破了商承弼意图又怎么样,商承弼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一意装疯卖傻只能指望他们才能登基的空有名分手无兵权的太子嫡子了。他现在,是天子,富有天下。于家的尊荣,说到底是他给的,他不想给了,自然也可以拿回来。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做一件大事。
卫衿冷被困在銮禁卫的诏狱里,已经五天了。刑不上大夫,他虽没有功名,却因为名头甚响而不好应对,当年雪灾,可是这位卫三公子力排众议给大家施粥放粮的,说得过分一点,他于京安城百姓有活命之恩,他又顶着靖边王师弟的名头,即使銮禁卫也不能犯众怒。只是,不严刑拷打就不算糟糕吗,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比酷刑加身更残酷——那就是饥饿。
卫衿冷自进了诏狱,便是一人一个单间,既没有人给他送水,也没有人给他送饭,更有甚者,他们吹灭了石牢里唯一一盏油灯,身在其中,根本不辨昼夜。卫衿冷就在这样安静到死寂的石室里,呆了五天五夜。到第四个时辰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不会有人搭理他了。所幸卫三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确定这一点,已是周天轮转,练起内功来。他俗务缠身,成年之后再少有专心练功的日子,如今倒是有了一个机缘。
可惜,比饿还难忍受的,是渴。
尤其是,卫新旸的内力至刚至阳,比别人更容易燥热。
他想叫,没有人,那条走进来的长长的甬道,就像隔绝了诏狱与人间,他就像一片叶子,落在了满地浮光的金秋里,眨眼什么都不见。他试图用掌力推开封闭的石门,无果,试图透过头顶的气孔将生息传出去,也无人回应。他们花了这么多的功夫抓他进来,却像是弃尸一般将他扔在此地,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然后等他不死不活。
郭通当然是在等,等卫衿冷支持不住的那一天。只是,卫衿冷的定性似乎比常人好太多,五天了,他的唇已裂得刺痛了他同样焦燥的口腔,他的意志却像是烧红了的铁,要百炼成钢了。纯阳内力在体内激荡,卫衿冷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关进来之后,内力提升了不止一层。可是,整个人却也瘦了一圈。
于是,郭通就只好再等着,只是,时机不会等,流言更不会等。
在大楚国因为皇帝登基消停下来的时候,一向与大梁睦邻友好的成国猝起发难,称楚帝立国威胁到了大成东北,派五千大军入驻云仪。云仪与楚最西端的云轲接壤是不假,但云仪的北边却是大梁的粟原,京安城里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也知道,西成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欲借晋枢机起兵,赫连傒进犯,大梁南北掣肘应接不暇之时来分一杯羹。
军报送到商承弼龙案上,商承弼就说了一个字,“好!”
再然后,一条有鼻子有眼的内情传得街知巷闻,缉熙谷的三公子卫新旸与他的旧情人成国的细作西成小王爷沈栖闲合力暗算了靖边王,意图借机侵占大梁国土,证据就是,靖边王遇刺后,一直在京安城盘桓不走自称缉熙谷三女婿的沈栖闲竟然连夜潜逃了,就连卫衿冷下了诏狱也影踪不见。
杀人变成了通敌叛国,死两个銮禁卫,还能说是大快人心,可先背兄再卖国,兼之出卖军情,就连一向认为新旸公子是个好人的百姓也动摇了。
西成咄咄相逼,天昭帝怒不可遏,商承弼下令,围卫府,封通达钱庄,仔细调查,务必要一个真相,给卫公子一个清白,或给靖边王一个交代。
南七北六十三省,一千九百零四家米铺,八百五十三家当铺,二百七十七家钱庄,不计其数的茶馆酒肆客栈饭庄,商承弼的亲军带着手谕抄了卫家老宅,对着账册一家一家的封,即使靖边王唯一的公子带着他的七十二铁卫守在门前,也只能保全卫家上上下下的三百多条人命而已。圣旨面前,钧天王又如何,只要他不想造反,钧天也是臣,皇上才是天。
消息传到大楚,晋枢机掐断了新收的麦秆,轻笑,你终于出手了,咱们,走着瞧。
无责任小剧场
商承弼在门外敲着核桃,将剥好的瓤盛在小碟子里端进来,顺便喂进晋枢机嘴里。
晋枢机张嘴噙了,问他,“未解喂了吗?”未解是他养的马。
商承弼点头,晋枢机道,“夜里起来再喂一次。”
商承弼看他。
晋枢机理直气壮,“马无夜草不肥。”
商承弼道,“好。”解开了一枚扣子。
晋枢机又问,“桃儿喂了吗?”桃儿是他养的猫。
商承弼点头,“吃得太饱,正追尾巴呢。”又解一颗扣子。
晋枢机道,“她的嘴太叼。”
商承弼认同,“我今日新钓的两尾鱼。”
晋枢机吩咐,“记着喂他,他不吃鱼会失明。”
商承弼又送了一颗核桃仁在他嘴里。
晋枢机吃了,接着问“娇儿喂了吗?”娇儿是他养的兔子。
商承弼再点头,“吃饱了磨牙呢。”
晋枢机道,“兔子没个饥饱,记得晚上把萝卜白菜放远一些,要不然会积食。”
商承弼依然在解扣子,“放心,今天她已经连肉都吃过了。“
晋枢机看他已经躺到了床上来,接着问,“屏风们喂了吗?”屏风们是他养的鸽子。
商承弼捻了一枚核桃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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