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呢,八风不动,依旧在校场练他的兵。
只是,御史们的群情激愤并没有让商承弼有丝毫的动容,泥牛入海的两个月后,商承弼的第一道饬令下给了皇叔商衾寒,说他教子无方,命他父子闭门思过。赐下竹杖一柄,甚至还从宫中派出了四名太监,帮王叔训诫世子。
前来宣旨的顺公公刘长顺将竹杖亲自交给了靖边王,指着四名极为颐指气使的小太监,挑起了眼皮,“这四位都是掌管司礼监的,王爷劳苦功高,向来教子严明,就请自家动手吧!”
此言一出,商衾寒如此自持的人都忍不住攥住了拳头,他管教儿子是他的事,就算风行当街冲撞銮禁卫当罚,论国法,可罚俸可降职,论家法,也当由大宗正司来管,什么时候皇帝可以赐下竹杖来教父亲管儿子,还要人看着他打。别说他是手握兵权名满天下的靖边王,就算是个闲散宗室,也是商承弼的叔叔吧。
商衾寒强压着怒火,双手接过了竹杖,交给了身侧的长史,“既是圣上所赐,便仔细供起来吧。”
顺公公自临渊王离宫,由权倾内宫变成了权倾朝野,连他师父王传喜都压了下去,今日挟势而来,自以为能够以圣命压过这位钧天王,岂肯善罢甘休,当即一甩拂尘,“王爷,皇上有命,为人臣子的怎敢不遵!”
商衾寒哪里会将这狐假虎威的宦官放在眼里,只对着接旨的香案一抱拳,“犬子蒙先帝青眼,圣上关怀,臣自然不敢不严加管教。”说了这一句,竟连这位天昭帝身边的第一红人看都不看一眼,拂袖而去,只留两个字,“送客!”
广角(2)
商衾寒推门进去的时候,商从涣正在临字,《晋祠铭》,他知道父亲到了,却依然只是静静写完最后一笔才起身告罪。
商衾寒捻起他的字,细看了一阵,重放回桌上。
风行有些惴惴,垂手敬立,商衾寒却拿起他笔搁上的紫毫,一挥而就,却是集杜工部之句,“文章千古事,社稷一戒衣。”
风行细细看了,又思索一会儿,躬身道,“是,父王,孩儿明白了。”
商衾寒微微一笑,“最近的字长进许多。”
风行也不胡乱谦逊,只应道,“是。”
商衾寒亲自拿起他的书札,知他今日虽然事忙,却绝不敢懈怠了读书,随意提问几句,儿子一一应了,都大为满意,再看儿子,端端正正立着,这年岁的孩子最是长得快,身量更高了,却也愈加瘦削些,想到自受伤来他日日服侍自己的辛苦,更是心疼,“尽心勤学即可,倒也不必苦读。”
风行点头,“知道了,爹。”
他说了这一句,就不再提学问一事,反是吩咐摆膳,商衾寒极忙,在大漠时,儿子在下面军营历练,他军务繁忙,常是三餐不定,并日而食,但只要儿子在身边,每日的晚膳必是要一起用的,儿子的口味也是时常记在心里,大漠苦寒,一到了冬天,常难吃到青菜,如今到了京城,诸事累身,却也不忘吩咐叫风行多吃些时令菜蔬。王府自长史以下,人人都知道王爷极为疼爱小王爷,时鲜的瓜果从来没断过。
风行知道父亲心疼他,先替父亲盛了饭,才道,“林大哥他们都说我最近又长高了,倒不是瘦的。”
商衾寒亲自递了一块宽焦薄脆给他,“也不要只吃菜,有些从食才长力气。”
“哦。”风行接过咬了一口,宽焦向来酥脆,他也是喜欢吃的,再吃一口,道,“小师叔最爱吃这种炸的果子了。”
商衾寒喝了一口汤才道,“小夜一个人在帅府练刀,这会儿恐怕连西北的天都翻过来了。前些日子成行还给我来信,说按不住他了。”钱成行是商衾寒的副将。
风行想到钱大哥那张婆婆脸,要面对着小师叔,扑哧一声笑了,这才有几分促狭劲儿,“小师叔那么飞扬的性子,也难为他一个人。”
商衾寒笑笑,又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芦笋,“知道你不爱吃这味道,总不该太挑了。”
“是。”风行乖乖吃了,自己又夹了一筷,商衾寒满意,道,“天越来越暖了,一会儿要想冰碗了,倒有余姚进上的杨梅,只不许多吃,当心发热。”
“嗯。”风行从未见过母亲,从小便是商衾寒一手养大的,饮食百物无不精心,虽教养极严,但嘘寒问暖,关切之情倒比平常母亲尤甚。风行高兴答应了,又补上一句,“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百姓日子也好过些。”
商衾寒不语,只专心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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