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那心里明白的便道,“什么皇后大行,心中甚哀。恐怕,惦念的是那个已经半个月没听到消息的临渊侯了吧。”
于是,于太傅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商承弼抱着桃儿,“瘦了,是也跟朕一样,想重华了吗?”
“喵儿!”桃儿叫了一声。
商承弼提着桃儿的两只爪子盯着它脸,“朕也想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咳咳。”
“皇上,仲冬天寒,当心身子。”王传喜猫着腰。
商承弼登上帝辇,“回栖凤阁。”
晋枢机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一下朝就窝在栖凤阁里,整天抱着桃儿,什么也不做。案上的奏折堆成了小山,王传喜知道,如今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只悄没声息地立在一旁。等太医来了便通传一声,商承弼也只是习惯似的伸出手去,太医说什么全然不在乎。
小顺子奉上了一尾鲜鱼,商承弼握着鱼尾逗桃儿,桃儿起初装出不在意,等商承弼意兴索然便伸长了脖子去咬,商承弼被这精明的猫儿逗乐了,倒是笑了一笑。可笑过之后,却突然悲从中来。想到越是聪明的,就越会揣摩你的心。他是如此,他的猫也一样。商承弼一巴掌将桃儿从自己腿上打下来,桃儿“喵呜”一声,拖着半条鱼想跑,商承弼却死死摁住了。
桃儿一双骨溜溜地转,偶尔伸一伸爪子,想挠商承弼一下趁机把鱼拖走,却又不敢。
商承弼被它那双碧莹莹的眼睛一看,登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懒懒地靠在窗下。桃儿偷偷看了他一眼,而后就一溜烟地拖着半条鱼躲在角落里啃地飞快。
“重华,重华——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晋枢机在练兵。北狄的兵士各个骁勇,可惜却都是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打仗只知一味冲锋,并不懂兵法阵势。起初,晋枢机跟着赫连回来,虽有个兵马总司的头衔,可未必比那个承恩侯光彩多少。但自从晋枢机以一群连带女人孩子不超过五十人围住了赫连傒的五百精兵,众人对这位重华公子才算是真的服了。狄人尚英雄,不管你从前是怎么样,只要能带着他们打胜仗抢财宝,他们便服你。
赫连傒以寨为营,既然是山寨,既然免不得做些打家劫舍的事。晋枢机初到此地时,便看到了一批一批的精兵骑着马劫夺过往的商旅,财物一半归自己一半入寨中,女人却是大家轮番上。
楚衣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这些狄人一个个饿狼一般,看到女人就钉上去,连尚在哺乳期的母亲都不放过。楚衣轻出手救下了这群妇孺,几乎闹起哗变。赫连傒望着楚衣轻,“我这不是你假仁假义的缉熙谷,昭列公子不要搞错了地方!”
楚衣轻护住老人孩子,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他的动作清清楚楚,“你要动他们,便从我身上踏过去。”
晋枢机听得外面嘈杂,挣扎着叫那两个大脚女人将他抬出来。赫连傒看他,“重华,弟兄们几个月没见着女人,不要让我为难。”
晋枢机只是道,“战场上没有什么男人女人,只有强者和弱者。”
赫连傒一挥手,“好!这才是咱们的兵马总司!上!”
兵士们呼声震天,几乎是饿鹰一般,插到了楚衣轻身后。
晋枢机却从担架上坐起身子,“且慢!”
赫连傒皱眉,“又怎么了?”
如饥似渴的狄兵纷纷看向晋枢机,晋枢机扶着胸口,“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可是,这些女人孩子却未必输给你们!”
楚衣轻放下了张开的手,赫连傒面色如潭。狄兵纷纷大笑,用自己的语言说着些晋枢机听不懂却绝对也不想听懂的话。
晋枢机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哄笑,只是一字一字道,“这里算上老人孩子,大概不到五十个。我知道,这次跟大汗来的都是精兵。一个时辰为限,我用这五十妇孺与你们作战,若是我输了,不仅这些人我不管,还会买一百个雏儿让你们乐个够;若是我赢了,以后,就管好你们的下半身,要找女人,就去该去的地方!”
赫连傒看着他,“重华,我知道你擅于用兵。可是,我这次带来的,可是大狄各个都能以一当十的英雄!”
晋枢机只是叫那两个女人将他抬到一座秘密的帐子里,“我需要一个时辰布好阵法,赫连,愿赌服输!”
赫连傒轻轻擦拭着斩马刀,看着晋枢机坐在担架上指挥若定,这些野狼一样的小子竟然也肯听他的话,一个个对着石头演戏着他们根本不懂的阵法。他看着晋枢机背影,不由叹了口气。瘦得一把骨头,那件灰鼠皮的大氅罩在他身上仿佛随时都要从那单薄的肩膀上滑下来,分明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可是,背却挺得那么直,明明就虚弱得一塌糊涂,可偏偏却不能叫任何人小看他。想到十五日前,他拥着白色狐裘侧卧在担架上,漫不经心地看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将一众精兵引向下山的唯一通路,凭借天险屏障,兵不血刃地将至少三分之一的精兵困在那条窄的只能通过一条战马的小路上。又用仅有的商队的十余个男人在路口组成了人字阵,隔断了两边的接应。最后,让妇孺孩子在奔逃途中有意识地排出八卦阵型,将人带进了他事先布好的陷阱,甚至不惜牺牲了其中两个女人。
赫连傒猜不到晋枢机在那座帐篷里是怎么说服商队的男人的,让他们严防死守,铁骑踏破胸膛也绝不退让,赫连傒也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劝说那两个女人作为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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