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聪明,也不蠢,只是见对方出手阔绰,又听对方说他最喜欢豪赌,这才想将对方拉到朱砂帮的产业来,一来哄着人消费些银子,二来也好赔礼道歉,免得人还记得他先前的言语举动,比不得两位少爷的软柿子可以捏,有钱有权的还是小心些,免得开罪,若是不小心开罪了就当立刻低声下气求别人原谅。
他变脸极快,此刻哪有先前的一分嚣张,楚留香也不觉得奇怪,人若没有一副多变面孔,不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生怕是要幸苦的多。
傅凌衣也没兴趣去和一个普通人喊打喊杀,只要别人不越过他的界线,他也不愿动手,妄做杀孽。
楚留香点头一笑:“正合我意。”
两个人起身,走前,傅凌衣顺手拿了两盒点心。
程三三个人在前面带路,傅凌衣楚留香落在后面,两个人并肩同行,一人手里拿了一盒点心。
傅凌衣吃着手里的山药糕,又默默问楚留香:“梅花糕好吃吗?”
看样子还挺漂亮的。
目光早已飘到了梅花糕身上,楚留香看着他故作冷淡的样子,心里大笑,面上却也十分正经,他将手中的木盒递向傅凌衣:“尝尝看。”
傅凌衣也没客气,他伸手拿了块梅花糕,同时将自己手中的点心递给楚留香:“喏,山药糕,不一样。”
他没客气,楚留香自然也不会客气,五月的下午,阳光正好,两个人悠哉悠哉,竟有种来旅游的感觉。
傅凌衣咽了最后一口梅花糕,低低问楚留香:“你真打算当败家子啊?”
楚留香哭笑不得,嘴唇翕动:“若要使朱砂帮的掌门弟子冷秋魂见我,我就要先成为一个败家子。”
傅凌衣哦了一声,颇有些兴致的问他:“你打算拿多少钱去败家?”
楚留香没瞒他,“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
傅凌衣当即就震惊了,别看他锦衣华服,琳琅美玉,一身富贵人家的气度,可说起来他是最穷的那个,倒不是他赚不了钱,只是他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养蛊多费钱啊,要买各种灵芝人参什么的,制作研究机关术多废钱啊,经常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投进去。
用五十万两去败家,楚留香,你真是个超级败家!
你花不了给我啊!我给你制造飞鸢、木头人、机关马……你就算要机关美人我也能给你造出来。
五十万两用在赌博简直是……
楚留香对他那种说不出怨念的目光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傅凌衣摇头,那是楚留香的钱,他要怎么花别人都不能有什么意见,只是,傅凌衣忍不住长叹:“如果我们见到冷魂秋,咱们能省就把钱省下来吧,到时候我用你的钱给你个惊喜。”
说起来,他感觉楚留香很是fēng_liú,不如这样,他多费些精力替楚留香做出一个与真人无异的绝色美人来。
那样楚留香就不会祸害姑娘们了。
嗯,傅凌衣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大好事。
对于他内心想法一无所知的楚留香只看到他眼里神色复杂,以为傅凌衣觉得自己太败家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点头道:“是有些败家了,等见到冷魂秋我们再见机行事,若能省下自然是好。”
已到了晚上。
“快意堂”三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正是济南城里最大的赌场。
此刻,华灯初上,快意堂中呼雉喝芦,已热闹得很,三间宽阔的厅房里,到处弥漫着酒气、烟草气,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
最外面的房间有两桌牌九,两桌骰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品流也最复杂,呼喝的声音也最响。
里面一间花厅,人比较少,坐着的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富贾,整堆整堆的花花银子在一双双流着汗的手里转来转去。
最里面一间房子,垂着厚厚的门帘。
这房间里一共有七八个赌客,却有十几位姑娘陪着,有的倒酒、有的端茶、有的只是依偎在客人的怀里娇笑。
桌上没有金银,只有几张纸条在流动,但纸条上的数字已足够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长衫的少年,含笑在旁边瞧着,不时去拍豪客们的肩头,含笑道:“您老手气不好,叫珠儿陪您去躺躺再来吧!”
那回答一定是大笑道:“急什么,还不到五万两哩!”
那少年于是便含笑着收回手,此人却是朱砂帮的掌门弟子——冷秋魂。
突然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闪缩着走了进来,远远便打躬赔笑道:“少庄主好。”
冷秋魂皱眉道:“程三,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程三立刻弯下腰去,道:“小人怎敢随意进来,只是……”
他眯着眼睛一笑,低声道:“今天来了两位豪客,半个下午便在惜红楼花了五万两银子,还一直说手痒,所以小人就替少爷带来了。”
冷秋魂道:“哦!是什么人”
程三道:“一个姓张,叫张啸林,另一个姓傅,叫傅凌衣。”
冷秋魂沉吟道:“这两个名字陌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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