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这种生物呢,天生特别容易相信人。
但是一旦对人类完全丧失了信心,就会黑化到另一个极端。
白黎拘了它七七四十九天,黑狗仍然是一副怨气冲天的德行,一点愿意好好沟通的意思都没有。
同门的师弟师妹都劝他把这家伙送去孟婆那里喝汤算了。
但那时候的白黎是个老好…额,老好鬼。
他看黑狗的灵性出众,不忍心把它丢回畜生道里轮回,只天天收在袖子里,有事没事就跟他聊个天什么的——嗯,当然基本上都是白黎在说,而黑狗要听不听。
***
这样的日子过去得很快,道君座下的鬼修也越来越多。
白黎成了辈分老高的师公,黑狗也戾气渐消,总算是愿意跟随他修行一些简单的法门。
黑狗灵性悟性皆是一流,加之与白黎相处了数百年的时光,眼界之广非寻常鬼修可比,是以修炼上的进境一日千里,没用多久就能自行压制戾气,再不需白黎在旁护持。
白黎见他能自行修炼无碍,便很是放心地去闭他早几百年就该闭的关了。
***
又是百年过去。
白黎悠悠醒转,洞府周遭布下的重重禁制顷刻化作齑粉。
他走出那片道君划下的洞天福地,眯着眼看向头顶那一片霁蓝的天空。
一袭黑衣的青年正自彼方山头踏空而来,面容平和,姿态沉稳,却是像极了…白黎平日里的模样。
于是白黎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仅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还暴露了左边脸颊上深藏不露的小小酒窝。
“久别经年,郎君竟已有了化形之力。”他朝着对方行了个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继续叫我大黑。”对方并没有回礼的意思,只是挽着袖子站在他的对面,一双乌黑的瞳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或者你也可以给我起个名字。”
“黑者,可作乌也。”白黎思索了片刻,便有了决断,“你又出身南康之郡,不若化乌作巫,便叫巫尝吧。”
“不跟你姓么?”黑衣人的面色有些古怪。
“跟我姓做什么。”白黎哑然失笑,之前做出的那一番君子风度立马就丢到了一边,“而且,白尝这个名字也太难听了点吧。”
黑衣人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沉吟片刻开口道,“那便叫巫尝吧。”
***
巫尝成了白黎座下的第一位弟子,侍奉一点不差,修行一日千里。
白黎的那些师弟师妹齐齐前来恭贺师兄这几百年的水磨工夫做得划算,种种付出之后,终于换来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大徒弟。
白黎总是笑着谦虚,转身又通过“让巫尝倒茶”和“指点巫尝修炼”这两件事来向众人显摆自己收了个多好的徒弟。
巫尝也总是没甚表情地配合着他的种种小心思,将“好徒弟”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作者有话要说: 白黎随手涂:d
☆、第七夜·无常(中)
巫尝确实是个好徒弟。
他勤劳、踏实、谦虚而且聪明,很多事情就算白黎不吩咐,也能干得妥妥帖帖。
于是白黎干脆将相关的杂务都交给了他,自己则专心修炼——道君前些日子提了个六道轮回的概念出来,想要独立于主界面地另辟一个供鬼怪存活转世的界面,需要大量的鬼修来打下手,白黎则是被他抓着的第一号壮丁。
白黎习惯了师父的种种奇思妙想,也知道他定有能将其实现的手段,便只听他吩咐地努力修炼,以期能在今后的捉鬼路上轻松一点,不要被人反打一记,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
然后一百多年过去,那个名为“地府”的世界渐渐建成。
白黎也被冠上了个白差的称号,每日每夜地去捉拿那些自缚于地、不肯脱离的鬼怪。
大多数时候,巫尝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捉鬼或是其他,感受他那华丽无匹的手法,和自沉稳中跃然而出的灵动。
而在小部分情况下,若白黎认为以巫尝的实力足以拿下这只鬼怪,便会吩咐巫尝出手,而自己则呆在一旁旁观外加护法。
他们这一黑一白出去的时日多了,乌差的叫法也渐渐在地府里兴了起来。
等这个称呼辗转传到了道君的耳朵里,这位常年不着四六的祖宗大笔一挥,就书了一枚乌差的牌子给巫尝——这边算是官方承认了。
白黎为此还特意去找了一趟正在凡间当皇帝快活的那位道君老爷,以巫尝“修行不足,难以自保”为由想让他收回这副身牌。
“难以自保,那你就要保好他嘛。”皇帝陛下挥了挥手,并不怎么当回事,“只是块牌子而已,以前你们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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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差的日子是辛苦的。
当差的日子也是新鲜的。
白黎和巫尝行走在这世间,见识了形形□□的生灵模样。
钟情书生的女鬼、自命高洁的花妖、才华横溢的士子、化作蟋蟀的孩童、窃取他人皮囊的白骨…
行程中所见识的种种不凡令黑白两差颇有所得,心境上渐趋有成。
***
他们捉了好几百年的鬼。
于是盘踞在世间的种种通天恶灵日渐消弭,乃趋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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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鬼王“毒力”的最后一击。
那是这世间最狡诈和最强大的一只鬼王、汇聚近万年的修为所击出的最后一击,目标直指境界较差的巫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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