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的长排厢房,左数第一间,这里是账房。
此时屋里地中央的两长高几后,对站着四个账房伙计,他们面前摆着已经弹开的一排账本和四个算盘。
算盘子在伙计手指的弹跳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蘅远负手站在窗前看着,一脸沉重,直到算盘的声音停止,小伙计将合计好的四张账单总汇交给以为身形中等的中年男人,男人又将账单递给李蘅远:“娘子,都在这了。”
这男人是阿耶留给李蘅远的账房,范先生,据说会大案牍术,头脑了得。
但是人十分傲气,虽递给李蘅远单据,但是下巴一直微仰着,不用正眼看人。
李蘅远接过账单扫了一下最后的数目,大眼微微敛然,这些是从钱嬷嬷库房的古董柜里找到的,今年五个月的账本,不知道包不包括府上所有人的花销,总之已经是两万七千贯之多了。
李蘅远虽不管家,但她也不是对钱财一无所知,她知道一贯钱是一千文钱,三十文钱能买一只鸡,三文钱一斗米,一百五十文钱一斗好酒,五百文钱一口猪,一口大锅七白文钱,一个碗三十文钱,一口菜刀八十文钱,奶酪五文钱一升,葡萄干十五文钱一升,大枣五文,梅子八文……
这两万七千贯就是……算不清多少文了,反正能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但是她肯定没吃掉这么多钱。
“就这些了?”李蘅远抬头问着范先生。
范先生道:“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
李蘅远冷笑一下,后道:“先生先说说,可看出什么问题了吧。”
那问题就太多了,范先生把账目不合理的地方跟李蘅远说了一遍。
最大的开销是在人工上,有些是月钱与职务不相匹配,有些人甚至都死了不在了,可还在领月钱。
李蘅远衣食住行的开销也过大,不过这个范先生也不知道是李蘅远真的花了那么多,还是有人在做假账,因为货物他没资格帮李蘅远清点,质量好坏他也不知道。
再有就是这个月下人的月钱了,外院是肯定领过的,但是钱不见了。
那么那些吃空账的钱是不是也是被钱嬷嬷调走了,到底弄哪去了,没人知道。
李蘅远听完牙根咬在一起,什么车马牛她记不得,但是吃的东西,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账目上说有三十斤的大螃蟹,从运费到后厨,花了二十贯,可她根本没吃过,她是好吃,但也不是那么没讲究,螃蟹要在九月吃,这是她的规矩。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她吃掉的账,是假账。
李蘅远把单子让到地上,叫上跟着她一起来的桃子和樱桃:“回。”
范先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李蘅远却在这时突然回头。
道:“我进来到现在,一直憋着一口气,这钱嬷嬷贪墨的我钱财着实可恶,可是先生您有何资格瞠目结舌?这些钱财虽是内院花的,但是哪一笔不是您发放的,钱嬷嬷竟然每月支取这么多钱,您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的地方吗?阿耶把先生留给我,是让先生管好钱粮之物,不是让先生随便盖个章印看都不看就放行的,您没有尽到职责。”
桃子和樱桃听了这才明白李蘅远为何至始自终没有给范先生好脸,范先生可是李玉山特意留下来给李蘅远管钱财的人。。
如今弄清了钱嬷嬷这半年的账目,已经令人瞠目结舌,可是范先生是发钱的总管,却没有引起一点点怀疑。
范先生低下头没说话。
就在不久之前,李蘅远带着两个婢女,拿着一些账本来找他,说是让他盘算这几个月的账。
他看了一遍,知道是李蘅远的开销,也就帮忙算了。
但是结果真的让人触目惊心,一个小小娘子,一月花的钱,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花的了。
并不是他对这些事没警觉,他是二十年的老账房,怎么可能对账目不敏感。
可是他伺候的人是谁?
李玉山最宝贝的女儿,这孩子自小就吃喝玩乐成性,要星星李玉山都给摘,家主要花钱,他拦得住吗?
而且也不是一个月一笔要的,那钱嬷嬷是今天来支取一回,明天又说娘子要干什么,再支取一回。
花到外院也没有钱的时候,只要跟李玉山那边知会一声,李玉山立即就派人送钱来。
人家自己的爹都不控制的花销,他一个账房管得了那么多吗?
范先生耷拉下嘴角,他虽然是下人,可是到哪里别人不是敬重着,派来给一个小孩子管账,本来就够大材小用了好吧?又不是他贪墨的,拿他出什么气?
他慢慢抬起头,见李蘅远目光含着怨怼,忍不住也满口怨气道:“若是老夫提醒娘子,那钱嬷嬷不成承认,说老夫是诬陷她,到时候娘子是相信老夫还是相信钱嬷嬷,若是娘子敢回答说是相信老夫,老夫就真的没有尽到职责,可以立刻请辞,以赎渎职之罪。”
桃子心急的看着李蘅远,这范先生会大案牍术,是国公好不容易请回来的人,要是被娘子给气走了,以后上哪找好账房去。
李蘅远不紧不慢的点着头,她明白范先生的意思,放在以前,她当然相信钱嬷嬷,她也不会管账,懒得看。
所以她自己草包,就怪不得别人不帮忙办事?
李蘅远突然问道:“先生知道为什么百姓喜欢说龙马精神吗?为什么不是龙凤精神,龙龙精神,龙牛精神,而是龙马精神?”
范先生一愣,眼神满是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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