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他这小子喜欢上了自己的叔叔。
我如此心想,胸腔里那颗冷血的物什竟似裂开了一丝缝隙,生出了一点歉疚。只是这点歉疚,相比我所求万里江山,实在太微不足道。
我揉了揉他凌乱的卷发,忽而觉得他这般模样,不像只狼,倒似只被抛弃的流浪犬,不禁笑了一下,伸手取出他腰间匕首,扬起胳膊,朝着袖摆,一刀划下。
裂帛声止,烛火甫灭,屋内陷入一片漆黑,恰似美梦乍破。
“罢了,是孤负了你。我们叔侄缘分到此为止,以后切勿怪念。”
掷下这一句,我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当夜子时。
我与白姬一行人趁夜潜出荻花楼,假扮成一支异域戏团,打算从冕京北门而出,连夜直奔落日河,乘船渡河,而后往山上走,以便甩掉追兵。
因有萧独的玉牌在手,守门卫相信了我们是刚从宫里出来,便顺利放了行。
我料得不错,我们刚出北门没多远,城墙上的烽火便都点燃了。戒严开始了,不久御林军就会出城来搜查我的下落。我这样一个废帝,若是下落不明,对现任皇帝的统治而言是极大的隐患,萧澜自然掘地三尺也会把我挖出来。
望见城区火光灼灼,我心下愈发不安,吩咐刚刚赶来的白厉道:“我们分头行动,你率一部分人,往冕山南麓走,把追兵引开,在落日河与朕会和。”
“哥哥,你护送皇上,我带另一部分人走!”白姬说罢,一扬马鞭,带着一队人马往南边而去,白厉则带驾着马车带我与另一部分精锐的白家卫朝西面蔓延千里的森林行进。便在我们分成两队后不久,从后方冕城的方向就遥遥传来了追击声,望见随着举了火把的白姬一行人而去,我们趁此机会进了森林之中。许是老天助我,居然天降暴雨,追兵要想夜里进森林追捕我们,更是难上加难。
只是雨势越来越大,我们亦跋涉艰难,不得不暂时扎营,停下休整一番。
我睡在马车上,听着雨声,正昏昏欲睡,忽听一阵马鸣之声,立时惊醒过来,掀开帘子,但见不远处的林间有火光闪闪烁烁,御林军竟然追了过来!
这是罕有的机会,一旦被抓回去,以后再难有逃出来。
我喝道:“白厉!”
“你们去拦着,我先带皇上走!”白厉跃上马背,抓紧缰绳,拖得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起来。我急忙扶住车榻,掀开车帘,跳上马背,从他腰侧拔-出佩剑,两三下砍断了拖着马车的绳索,又朝马臀狠力扎下一剑:“快走!”
烈马一声嘶鸣,猛冲起来,却在此时,数十人马从两侧包抄逼近而来,清一色蓝衣红襟,果然是守卫冕京的御林军。我双腿夹紧马腹,一手从白厉背上取下弓箭,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搭箭上弦,颤抖着瞄准了冲在最前一人的脑袋,手指一松,一箭只射中那人肩头。见那人身子一晃,却未摔下马去,反倒俯身直冲而来,我心中一凛,便又想放第二箭,那人却已冲到近处,一身深蓝蟒袍从火光中闪出,我惊愕之下,迟疑了一瞬,便容他冲到前方,当下截住了去路。
霎时,前后左右已俱被御林军重重包围。
白厉勒马急停,从我手上拿过佩剑,似欲与他们死战一番。我盯着前方宛若一尊浴血修罗的萧独,反倒冷静下来,按住白厉的手。这小子矫健地跳下马来,将肩头上的箭一把拔下,饶是连眼睛也未眨,一掀前摆,单膝在我马前跪下。
“请,太上皇随我回宫。”
这一句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哪里还有方才酩酊大醉的模样?
我牙关一紧,这小子酒醒得倒是很快!
但来得是他,总比其他人来要有转圜的余地。
今日不走,我也要竭力保下这班白衣卫,绝不能容他们被捉回去审讯。
否则,我舅舅白延之就不保了。
我拍了拍白厉,容他扶我下马,而后缓缓走向萧独。
待萧独抬眼看来之时,我便顺势往前一栽,被他伸手接住。他呼吸里酒气极重,眼底还泛着血丝,似是醉着,又似是很清醒。我勾住他脖颈,凑到他耳畔,轻道:“孤跟你回去。这些人,你将他们放了,你想要什么,孤都答应你。”
萧独到底还是个小子,听我如此一哄,哪能不为所动。我见他没进一步动作,悄悄摸到他腰间匕首,一把抽-出,抵在他咽喉处,厉喝一声:“突围!”
御林军见皇太子被我胁迫,一时都不敢出手。白厉立即上马,风驰电掣地冲出包围圈,数十白衣卫紧随其后,左劈右砍,与御林军杀成一片。白厉回头见状,便折回来想要救我,哪知萧独却不顾脖子上架着匕首,将我一把搂住,一跃上马,用身子将我牢牢制住,却也没管御林军与白衣卫如何,径直朝城门冲去。
我不知他是不是听进了我方才那句话,有意放他们一马,心里是喜忧参半。
到了城门之前,萧独才勒紧缰绳,缓步行进。
“今夜之事,我不会告诉父皇。”他低着头,嘴唇挨着我颈侧,呼吸灼热,“皇叔,落日河畔有重兵驻守,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你走。你,莫要怪我。”
我一惊,复而叹了口气:“孤如何怪你?”
难道不该怪自己养狼为患么?
萧独默然不答,朝城门高喝了一声:“开门!”
守门卫士打开大门,见是萧独,纷纷下跪:“太子殿下!”
“关闭城门,今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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