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愕抬眼,但见萧独指间一闪,竟夹着一颗锋利的铜钉:“这是我从方才那人颅上拔-出来的。这种头颅上钉有铜钉的人,我在瀛洲也遇见过,险先被伤。”
我接过那铜钉,一看之下,便明了这些人是何人。他们俱是父皇在登基前养得一批死士,原本全是些死囚,因身手颇好,故被选中,父皇驾崩后,他们都被我嫡母孟后收入麾下,孟后被我毒杀后,这些死士也不知所踪,如今竟然……
还一直为孟家所用?
瀛洲……与萧独同去的瀛洲,不正是身为孟后侄子的萧默?
的确,他太有动机杀萧独了。
我摇了摇头,感叹:“会咬人的狗不叫,倒真如此。看来你日后需得小心些。”
“皇叔放心,这些手段,我早有领教。”萧独说着,语气一凛,抬手一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皇叔你看那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往城中避避。”
我顺着他手指所指遥望河岸,果然见浅滩附近火光闪烁,不由临时起了意——萧澜在打了胜仗后坐稳了皇位,魑国又虎视眈眈,我留在皇宫中布局总归束手束脚,不如干脆趁这个机会逃走,投奔我那舅舅西北侯,日后起兵杀回来。
思毕,我道:“我们去花街。”
萧独将我扶起,闻言脚步一滞,疑道:“花街?”
白延之留在冕京的白衣卫大部分隐藏在花街柳巷之中,为防萧独坏我的事,我自然不能告知他我有何打算,哂道:“怎么,没去过?孤带你去开开眼。”
萧独却没多问,背过身蹲下去:“皇叔,我背你。”顿了一顿,“这样快些。”
我倾身环住他脖颈,萧独将我双腿托起,站起身来时,我一瞬只觉好似骑上了梦中那只雪狼的背,心猛地一紧,像悬到空中,有种身不由己的忐忑之感,我本能地松开手臂,想下地自己行走,谁料萧独却一把抽了腰带,将我腰身缚紧,又在我双手手腕上缠了一道,才挺直腰背,一连串动作利索得我反应不及。
我挣扎了几下,奈何双手腰身俱被绑住,动弹不得:“你……”
“皇叔不肯抱紧我,我只好如此。”萧独侧过脸来,嘴唇冷不丁地擦到我的额头,眼神促狭,“皇叔…..好像比上次更轻了些,应当好好补补身子。”
是你这小子力气变大了罢。我蹙了蹙眉,懒得与他计较,低声催促他快走。
往密林深处走了半-柱-□□夫,便抵达了冕京的城墙外。
我四年未出皇宫,竟觉城墙变得如此之高,像不可逾越的高山,想来是我曾站在高处看惯了足下之城,一览众山小,后来从高处坠落深渊,心境已大大不同。
萧独背着我一个成年男子,身手却仍极为矫健,双手上缠了些布料便徒手攀着城墙外的凸起处,只如飞檐走壁般迅猛,几下便翻过了城墙,进入了冕京城内。
这段时日正值夏祭,城中在举行一年一度“驱旱魃”的夏祭盛会,人们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手捧水罐,扮演神魔鬼怪,在大街小巷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此时城道上已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或三五成群,或成双结对,主道上尚且已是寸步难行,别提窄一点街巷是什么盛况,萧独背着我简直在洪流中跋涉。
我想要下地,这小子却不肯解绑,硬背着我穿过了人山人海的主道。刚刚走进少些的一道窄巷之中,我便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扭头一望,便见一队青衣红襟的宫廷御卫纵马而来,冲开城道上的人群,左右四顾,搜寻着什么。
这般光明正大,那不应是萧默派来暗杀萧独的人,而应是真正的宫廷御卫。
是逢萧澜之命来找萧独,还有我的。不能让他们找到。
听见身后动静,萧独加快步伐,背着我左穿右拐,很快就远离了城道,我却心知,宫廷御卫若搜不到人,城中的御林军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便不好走了。
正在我思考着逃生路线之时,萧独忽然停下了脚步。
“皇叔,前面好像就是花街。”
我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街巷上方花灯满天,两侧酒楼林立,窗栏内倩影绰约,婀娜多姿,各色花瓣纷纷扬扬洒下来,落在潮湿泛亮的青砖石街道上,一位盛装打扮的花魁正坐在鲜花点缀的人拉木辇上,徐徐行进,拨弹箜篌轻吟浅唱。
萧独站在原地,面朝着那花魁,仿佛是看得呆了,一动不动。
我心里暗喜,想来这小狼崽子并非真执念于我,还是喜欢女子的。现下我又急于将他支开,便怂恿道:“独儿,你若是喜欢,便买下她一夜,未尝不可。”
萧独这才醒过神来,却仍不肯我解绑,见旁边路过一架花车,便走上前去,那上头的两名妓-女当我们是寻花问柳的,搔首弄姿地伸出手来揽客,萧独跳上车去,随手赏给她们一颗衣服上的玛瑙纽扣,便将二人一把推了下去,而后放下帘子,这才将我系住我腰身的腰带解开,将我扶抱到车榻上,却不解我双手。
“你这小子反了…..”
话未说话,嘴唇便被他屈起指骨不轻不重地抵住。他低下头,小声耳语:“别动,皇叔。我瞧见有liè_yàn的贵族马队来了,有认得你我的人在。”
我听见果然有马蹄声逼近,心下一惊,将帘子撩起一脚,窥见一队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纵马而来,有几个戴着面具的,为首的一个却没有,不是别人,却正是萧澜的内侄,太尉越渊的长子越旒,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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