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璐没有说话,这时候玉郎才注意到少当家的妹妹眼眶发红,似哭非哭的模样。
宝璐将身子一侧,露出个消瘦的身影,一打青衫,一根素簪,脊背挺拔如松,邹仪极其克制的朝他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已经疼得虚脱了,一动就疼,一坐腰腹伤口受力也疼,他只好选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站姿。
邹仪将手中的一木盒递过去,玉郎打开,扑面一股浓浓药味,叫人吃惊的却是那药丸比平常所见的要大许多,每颗都有拇指大小。
邹仪道:“我查到二公子不慎对毒物上瘾,除了致幻摧神的,还有叫人身体发热内耗体魄的。”他指了指床上骇人的墨郎,“现今毒瘾发作却是怕伤人伤己,因而不得已将其捆了束在床上。”
玉郎听得目瞪口呆,仿若在做梦。
邹仪说的那些是前朝道士的招数,他知道服用久了会有甚么后果,可是……可是墨郎?他的亲弟弟?他为甚么会?
却听一声:“老夫人到。”瘾君子的母亲,四日前失去一个孩子的母亲来了。
她看着自己面容娇好的儿子肉虫子似的在床上蠕动,口里呜呜有声,眉目可怖,禁不住一愣,险些摔倒,还是身边的老妪将她扶了一把。
玉郎忙起身将榻让给母亲坐了,他的母亲怔怔坐下,几次三番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在胸前翻滚,待升到口中却成了一段烟一朵云,还有一滴流不出的眼泪。
邹仪心下叹了口气,朝老夫人拱手行礼,将墨郎染上毒瘾的事略略说了一番,老夫人伸手打断了他。
她闭上了眼,露出眼皮底下的乌青和深深的褶皱,可能是因为邹仪站着,从上至下他能清楚的看见她肩膀耷拉,那永远挺拔笔直的背微微弓着显得有些瑟缩。
邹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他娘。
他娘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一个标准的慈母,古话怎么说来着的,慈母多败儿,邹仪小时候被宠成了一个狗也嫌猫绕道的主儿,气得他爹直跳脚,每天都拿了根藤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但就从来没落下来过,因为他娘舍不得。
他娘会做许多好吃的菜,有段时间家里穷得很,正巧南瓜便宜便买了许多,整日变着花样给他做南瓜吃,炒南瓜,南瓜汤,南瓜粥,南瓜团子,南瓜糖馒头……那时候日子虽苦但也不觉得太过难熬。
邹仪的每日必做功课便是放学了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鲤鱼,他每次脏兮兮的回家免不了都要受母亲唠叨,只有一次,他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坐在榻上,名门之后的背脊微微弓着,饭没有烧,也没有训斥,只静静看着他。
那是他娘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一天。
邹仪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她有许多许多许多的话要讲,有许多牢骚要发,有许多规矩要训,有许多叮咛要嘱,但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以至于无法付之于口,只消你在外浮光掠影的瞥一眼,就知道——她的那根脊梁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才玩游戏没几天刀男官方就出了事情_(:з」∠)_于是我只好a啦
还是写文比较好,心疼的抱住自己
第15章 第十五章
邹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的。
他明知道她刚没了个女儿,又叫她以另一种方式,血淋淋的失去一个儿子——他本可以,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叫她知晓。
宝璐抓着老夫人的袖子,缓缓缓缓的跪下来,跪在她脚边,扯着她的衣袖喊:“娘。”
老夫人一怔,垂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邹仪:“邹公子可知道,给吾儿这些害人□□的是谁?”
邹仪也垂下眼道:“黄大夫。”
老夫人目光一凛,却没有吃惊神色,只握紧了拳头,宝璐道:“是她?!我们陈家不说待她恩重如山,这么多年也不曾亏待过半分,她怎能如此狼心狗肺,恬不知耻之极!”说着站了起来,是要下命令将那老贼捉回府上。
老夫人却阻止了她,她收敛了自己的神情,肃声道:“今个儿府上发生的事都给我把嘴封紧了,一切如常,待黄大夫也同往日一样,谁要是走漏了风声让我知晓了,我叫你好看!”
“娘!”
“母亲!”
玉郎和宝璐皆是满脸不可置信,玉郎是男儿家更是容易心软,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指了指床上不似人形的墨郎道:“这是您儿子啊!他被奸人害成这般模样,这往后的半辈子该怎么活,您怎能眼睁睁看着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逍遥法外,继续为祸人间!难道您就不想替墨郎报仇吗?”
老夫人当下冷声道:“玉郎,你不要失了规矩,你以为你在和谁讲话?”
到底男儿低一等,玉郎被她这么一呵斥只呜咽却不出声了。
宝璐宽慰他道:“母亲这样想自然有她的考量,二哥的仇在心中,必定会报!只是这一时半刻急不得,请大哥体谅。”
老夫人却把目光转向邹仪:“邹公子,害吾儿惨死的凶手您查的怎么样了?”
邹仪虽然心里头甚么思绪也没有,面上还是胸有成竹的一拱手道:“请老夫人放心,已有不少进展,今日查到二少爷所服毒物更是一大突破,想必不日便能寻到凶手,安三小姐在天之灵。”
老夫人极疲倦似的摆了摆手:“那就好,若是邹公子有甚么要求尽管提。”说着站了起来,在老妪的搀扶下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宅院。
邹仪命人看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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