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夏桓紧紧捂住脑袋,却阻止不了脑海里的声音。
“好好听老师话,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知道了吗?”母亲温柔地告诫儿子,目光却刀子一样地剜了过来。
“夏桓,你这个学期的学费不能再拖了。我们知道你家里有苦难,但你一个人没交上,我们全班都受到牵连,这学期的春游也可能会取消……好了,这次班会就开到这里。”老师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夏桓低着头,四周都是针扎一样的目光。
“乖乖听话,我给你钱。夏桓,我好喜欢你——”
“滚!滚!”
夏桓突然大吼出声,他踉跄地站起身,抓起手边的东西狠狠扔到地上。
可惜那是一张鼠标垫,即便盛怒的夏桓用了全身的力气,也还是软哒哒地落下,发出很闷的一声轻响。
就像夏桓自己。
被人欺负,被人轻视,被人看不起。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个男子汉,应该像沈绍飞那样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打倒,可事实上,他连哭的声音都很小。
被父亲打的时候,如果哭声被邻居听到,就会被揍得更狠。他实在太疼太疼,渐渐就习惯了窝窝囊囊地缩成一团,被怎么对待都不出声。
反正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打累了,就会离开的。
现在,他也要这么做吗?
夏桓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呆呆看着屏幕,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在眼前流水般闪过。他回想起最开始在绝望中的孤注一掷,无人问津时的寂寞与挫败,获得第一次肯定时的欢欣,成功完成第一部 作品的成就感……还有许许多多人共同喊出的那声“生日快乐”。
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寄托,虽然嘴上说着目的是还上沈绍飞那笔巨款,但不可否认的,夏桓从中得到了许多快乐。
在构思故事的时候,在下笔写作的时候,在获得鼓励的时候。这些点滴构成了现在,构成了他的这篇。
不甘心。
绝不甘心!
他拥有的太少,仅有的这一点点,一定要紧紧抓住。如果连这些也失去,他还剩下什么?
退让没有用处,从过去到现在,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受伤,一次又一次被侮辱。只有自己努力创作的作品,才终于赢来了他人的认可与尊重。
他要保护它们。
夏桓坐直了身体,目光又一次落在那些留言上面。
更重要的是,还有另一个人,恐怕正经受着比那时的自己痛苦得多的折磨。他还那么小,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对待。
鼠标指针划过零余者那部名为《罪天》的,留下一道决然的痕迹——
这部作品,一定要删掉。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夏桓趴到窗边,正巧望到不远处沈绍飞的车。回想起对方的警告,他关上电脑,拿出纸笔,趁现在还清静,将自己要做的事大致列了一遍。
首先联系沐犀,询问详情。然后整理证据,举报抄袭。一旦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就要诉诸法律……
他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情,也缺乏与人交流的经验,但这样一点点摸索下来,原本杂乱的思绪慢慢沉淀,思路逐渐清晰。
如果对方已经卖出版权,面临的困难无疑会骤增。一旦有资本力量掺入,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将完全无法抗衡这样的庞然巨物。
但总得试一试。
楼下的门铃响了。
沈绍飞果然如约下厨。然而这一顿饭,夏桓吃得食不知味,只是一遍遍在脑海中斟酌接下来的行动。
他必须一直思考,不然,只要稍微停下,悲伤与愤怒就会充盈他的心房,让他难过得再也迈不开步子。
沐犀不回他的信息,不接他的电话,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夏桓不知道这是不是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但他必须尽快整理出抄袭的对比,公开相应的证据。
“好好吃饭。”沈绍飞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随口训斥一句,但脸上却不见怒色——这人不知为何非常开心,做饭的时候就一直在哼歌。
他虽然长相英俊,体格健美,但歌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坐在餐厅的夏桓在考虑非常重要的事,这种噪音对他来说简直不堪其扰。
好在沈绍飞吃起饭来相当安静。偶尔说一两句话,随便嗯一声就能敷衍过去。
“你刚才,是不是在楼上偷看我?”沈绍飞别过脑袋,似乎对墙上的装饰起了莫大的兴趣,“别不承认,我在车里看到了。”
“嗯。”夏桓应声。
——近期的更新要放缓,虽然很遗憾,但整理证据极为劳心劳力,不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维持之前的更新速度了。
“如果你希望我早点回家,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别趴在窗户边,就算冻感冒我也不会回来的。”
“嗯。”
——大纲是用邮箱发送的,一定有记录。除此之外,当时与沐犀的讨论也可以作为证据。
“……算了,以后我尽量提早下班。”
这几个字飘进夏桓的耳朵,他悚然一惊,忙道:“你先处理好工作,不用那么急。”
沈绍飞夹了根芦笋,慢悠悠嚼着,嘴角翘了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哈,几天没有伺候你,是不是忍不住啦?别着急,等明天,我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
原来就是明天了。夏桓想。明天没有时间,一切只能从后天开始——如果能像游戏里那样,直接把明天跳过就好了。
可惜,他并没有什么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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