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笑道,“起来罢。”宇文隆在土浑戍边,尚未婚配,他准备在公主中挑一位与他。独孤明欢欢喜喜,忽然转喜为忧,又趴在地上,闷声道,“君上,臣觉得,不能续这个什么弦。”
“为何?”宇文彻疑惑,“你不喜欢西域的公主?那你看上谁家女儿了?朕替你去说。”
独孤明扭捏半晌,道,“君上还没娶王后呢,臣……臣怎么能娶?”
宇文彻哭笑不得,“朕不娶,你们就不娶?那朕十年八载不娶,你们也都孤孤单单的?”独孤明闻言脸色骤变,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君上怎么能十年八载不娶呢!那不行!”沈长平也道,“土浑已平,海晏河清,臣多言一句,君上是时候该考虑着广纳后宫了。”
“就是!”独孤明爬起来,“沈将军会说话!现在没啥事儿了,君上您娶上一百个妃子,生、生孩子……”
“行了行了,”宇文彻踱了几步,“朕会娶的。”
“真的?”独孤明两眼放光,咧着嘴大笑,“君上有意中人了?谁啊?什么时候娶?”
“娶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门外一阵急匆匆脚步乱响,“不说了,先办要事。”
董琦儿披着斗篷,戴雪帽,见了宇文彻行了礼,她没见过独孤明等人,神情略显局促。宇文彻会意,命独孤明守在门外,而后笑道,“我这一出来,他怎么样?吃了么?”
“回君上,殿下不愿用午膳,奴婢劝着吃了些,方才睡下了。”董琦儿露出一丝笑意,“新作的衣裳上午送来了,殿下试穿了很是喜欢。”
宇文彻道,“他喜欢就好。”又道,“请你出来,是有要紧事。内司久居深宫,可认识长安公主?”
董琦儿讶异,“奴婢认识公主。公主幼年时,奴婢服侍过她三年。后来调去服侍柳美人,但在宫里,也时常遇到。公主性子温柔,后宫的妃嫔们对她甚是喜爱。后来……”说着垂首拭泪,“后来,”她委实无法直呼陈玄其名,顿了顿,颤声道,“宫中大乱,宫人四散奔跑,柳美人失足落进太液池中,奴婢救她不得。奴婢躲在池边的假山中,好歹躲过一劫。听说两位公主都被、都被砍死。从那以后,奴婢就再也没见过她。”
“原来如此。”宇文彻第一次听董琦儿谈及旧事,“董内司,如果有人自称长安公主,你能认出她么?”
董琦儿点点头,“奴婢尽力。只是公主早已去世,君上为何……”
宇文彻道,“有名女子说她是陈安之,你去瞧一瞧,看她到底是真公主,还是骗子。”
天已暮,陈望之无聊地托着腮,看黄门一盏接一盏点亮宫灯。
“还不回来。”他坐在榻上,解开蹀躞带悬挂的袋子,将里面的小玩意儿悉数倒出。铜钱,金银锞子,玉饰,还有张宇文彻随手写的纸条。“阿彻的字比我好。”陈望之垂头丧气,握紧手,再松开。手腕酸麻,一用力便疼痛难忍。“我的病怎么还不好?”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奉上甜点,牛乳糕松软清甜,“阿彻让我多吃点,可是这点心这样好吃,我得留几块给他。”
“一个人唠唠叨叨什么呢?”人未至,声先到。陈望之又惊又喜,跳起来朝门口奔去,“阿彻!你回来了。”
“忙了一天。”宇文彻扑了扑玄色大氅,探身将陈望之抱了起来,“给我留什么?”
“牛乳糕。”陈望之眨了几下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你身上有烟火气。”
“哦,外面生的炭,烟气重,熏得全身都是。”宇文彻将他抱到榻上,“还是家里暖和。”
“你去干嘛了?”陈望之探头探脑,“你还把琦儿也叫走了,我醒来孤单单的,没人跟我讲话。”
“我找她办点事。”宇文彻撩起陈望之脑后的头发,“你头发长了,给你挑点玉冠发簪。嗯?”他打量陈望之,簇新的圆领袍绣着凤纹,“新衣裳,你穿果然好看。”
陈望之道, “我喜欢这袍子。”他得了赞扬,兴高采烈,“袍子上绣的鸟儿真是漂亮极了。”
第27章
隔两日初六,宇文彻出宫探视谢渊。临行前刮了刮陈望之的鼻头,笑道,“我一去,可能过了晌午才回来。给你布置两篇功课,免得无聊。”取出《诗经》,翻到《桃夭》,“喏,背过了,我可是要检查的。”陈望之啃着手指,愁眉苦脸,“这样长,我若背不过,你可不要打我。”
“不打你。”宇文彻摸了摸他光滑的额发,“只是晚上后的甜点,你一块也不许吃。”
陈望之登时大为紧张,“那我可得打起精神背了。”
宇文彻出了宫,没去看望谢渊,而是直接去了天牢。独孤明早已等候,见了宇文彻便喜滋滋下拜,道,“君上。”
“她怎么样?”宇文彻道,“有没有大闹?”
“没有闹,就是不吃不喝。臣派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仆去劝,都被她骂了出来。”独孤明叹口气,“脾气大得很,臣也拿她没办法。”
宇文彻笑了下,摆摆手,径自走入牢中。关押陈安之的牢房的地上丢着几块厚厚的织毯,牢门外摆着几样精细的酒菜。陈安之靠着角落的草堆,模样颇为憔悴。一听有人来,立时睁开眼睛,待看清了是宇文彻,嘴角缓缓勾起,讥讽道,“穿了龙袍也不似天子,不过一条狗罢了。”
“狗最是忠良。我们凉人游牧为业,狗是草原上最忠诚的朋友。不知为何,你们齐人却不喜欢狗,动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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