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如他安排的那样行进,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韩璧已死,扶鸾教主白宴则被沈知秋“杀人灭口”,继而就是陆折柳攻入扶鸾,即便他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将“证据确凿”的沈知秋亲手诛杀,以慰韩璧在天之灵。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沈知秋说了等于白说。
若是白宴真的死在了沈知秋的剑下,此刻他就是百口难辩,唯有背锅。
白宴的谋算,陆折柳定然是不清楚的,只是如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顺水推舟:“沈知秋,你还有何解释?”
沈知秋:“我……”
朱蘅却在这时候轻笑起来,似是一种嘲弄。
“你们为何不问问我?”她望向陆折柳,柳眉轻挑,“陆先生,你先是与我夫君多年合谋,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再反过来借讨伐我扶鸾教生造名声,如今还要将这罪责推脱于人?你好深的算计啊。”
陆折柳冷哼道:“没凭没证之事,你少说为好。”
“我自然有证据。”朱蘅随手指了指岳隐,“你去找吧。”说罢让人开了凤鸾台的大门。
岳隐应了,两人神色自然,仿佛真的不认识一样。
半响以后,岳隐从凤鸾台中带回数封书信,沉声道:“陆先生,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与扶鸾教有所联系。”
那书信逐封打开,其中言及京城比斗大会与暗道修葺之事,还有关于韩璧的各样资料,落款均是折柳。
岳隐:“陆先生如此风骨,许是遭人陷害……韩公子,你是陆先生的朋友,还请你认一认他的笔迹。”
韩璧接过书信一看,眼中闪过痛色,轻声道:“确实……确实是他的笔迹。”
陆折柳:“……”
韩璧失望地瞥了陆折柳一眼,低声叹道:“折柳,你为何如此?”
沈知秋坐在一旁,想起那一夜韩璧模仿陆折柳的笔迹,还问他有几分像,如今一看这几封信,他即使再笨也明白了原因,只是韩璧教过:没我的吩咐就不要乱说话。因此,他唯有紧闭着嘴巴,乖巧看着这场他根本看不懂的戏。
毕竟世界变得太快,大魔王一瞬间就换了人当,他有点跟不上了。
朱蘅:“陆折柳,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既然无情出卖我夫君,我自然也要为他报仇,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好。”
陆折柳沉吟片刻,肃然道:“我没做过。”
萧少陵瞬间跟上:“我师弟也没做过。”
“沈知秋是我墨奕之人,陆折柳则是赤沛之人,真相又是如此扑朔迷离,若是要评判此事,墨奕和赤沛都需避嫌才是。”岳隐轻咳了声,提议道:“因此,我们最好是要找一个两不偏帮之人……韩公子,不如就由你定夺吧。”
韩璧微微笑道:“好啊。”
第44章 荒芜
沈知秋来自剑宗墨奕,陆折柳来自气宗赤沛。
他们二人均是背景不俗,自然不可能就此含冤受屈,白白认下这个幕后黑手的罪名,两相舌战之下,先不论谁输谁赢,在场之人中,谁能当这个不怕得罪两方还能公正审判的仲裁者?念及此,不禁叫人大伤脑筋。
结果岳隐站了出来,推举了本次事件中最大的受害人韩璧作为仲裁者,韩璧游离江湖,背景深厚,不缺钱不缺人不缺门路,又怎么会怕墨奕和赤沛的秋后算账?众人这般一想,也觉此举十分妥帖,纷纷称善,顿时就把锅甩到了韩璧的头上。
韩璧手持骨扇,扇尖在前头的檀木小几上画了一圈,临尾辅以轻敲,响声方落,他便沉吟着问道:“陆先生,京城暗道之事,你可知晓?”他一改称谓,便是要与陆折柳划清界限的意思了。
“不知。”
“暗道挖到了桃花林底,你负责比斗大会的场地布置,竟然对此丝毫不知?”
“我确实不知。”陆折柳愧疚地低声道,“若我早知此事,怎么可能邀你赴会,陷你于险境?再说了,若我真的伙同扶鸾教将你掳走,那沈知秋又是怎么回事?若我真的是幕后黑手,又与他素不相识,何必留他活口,更是命人一路把他带到此地,徒惹麻烦?他在此安然无恙,足够令人疑虑。”
他这回就是在彻底地胡说八道了。
陆折柳笃然道:“至于书信之事,我确实没写过,如果各位不信,我可以留下笔墨,当场辨认。”
韩璧模仿他的笔迹也不过七八分像,本来就没打算把书信当作铁证,遂点了点头,又复问道:“那朱蘅姑娘所言,你又有何解释?”
“她是扶鸾教圣女,明知脱逃无望,便想拖我下水。”陆折柳瞥了眼朱蘅,摇头道,“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岳隐站在一旁听他所言,不由得轻笑道:“一面之词如果不能信,陆先生又为何要咬定我沈师兄是幕后黑手?难道就不能是他们明知道脱逃无望,就故意拖我师兄下水?”
韩璧微微点头:“如此看来,两边供词都信不过。”
陆折柳总算明白了,他们在这里唱双簧,就是为了推翻那些指证沈知秋的供词。
若是那些供词是铁证,那么朱蘅的话语也是铁证,这个幕后黑手的位置要么他们两个人都有份,要么就两个人各退一步,全数推托成扶鸾教的攀咬。
“疑罪从无,我只能是两个都信。”韩璧这番话虽然说得漂亮,可是那字里行间的称呼,亲疏自现,那望向陆折柳的眼神更是冰冷如刀,“毕竟,若要让我由心而发,未必对陆先生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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