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陈棣锋皮肤在暑假里被晒黑了,但两颊通红,使劲要把自己的手从邵明的禁锢中扯出来。
邵明得意地说:“那不行,我放了你就得走了。我妈临走时跟我说,你没爹没娘没人爱,让我特别对你好点呐。咱们系的事,死读书可不行,你一点儿不懂,我当然要督促你。”
“我他妈不要你管!”
“你这人怎么这么白眼狼啊!我还非得管了怎么着吧!”
陈棣锋先被他强行扒了裤子,已经是羞愤难当了。他本来人又瘦力气也很有限,差点让邵明扛肩膀上往外扔,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出来,这样骂骂咧咧争了一路,现在看堂里三个大桌坐满了人,再闹下去就真丢脸了,只好沉着声说:“我人都到这了,还能走哪去?”
邵明脸上扬起胜利的阳光大旗,直招呼陈棣锋坐到特地空出来的两个位置上。
张凌云惊奇地看着两人,他们看着挺不对付的,但关系显然比旁边两个室友好多了。这次她仔细端详了陈棣锋。这人五官长得十分深刻,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深邃驳杂,嘴唇淡红、单薄,幸好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否则就太阴柔了。白衬衫黑裤子,裤管和袖子都向上卷了几圈,简单宽松,特别随意。灰扑扑的小小的一团,容易让人忽略,但仔细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力。那吸力绝不是什么可怜劲儿。这种感觉这群心粗惯了的男生感觉不到,但她虽然不懂,却能看出来。
多年之后,张凌云回想这一面才明白过来,其实当时陈棣锋那所谓的吸力不过是因为他先一步接触了社会底层的种种面目,多了点明悟而已。这群家境优渥世事不知全凭瞎掰还自以为特懂人情的学生们,当然不可能懂。
邵明见张凌云一直盯着陈棣锋看,手臂搭到陈棣锋肩膀上,凑近了挪揄道:“凌云姐,你是看上我们锋哥了吗?”
张凌云脸一红。“你不要乱说啊!”
后来一堆人又吃又喝地,啤酒都开了好几箱。罗南醉得当场站凳子上表演喷泉,一口下去,一根圆溜溜的水柱从嘴里出来,恶心得众人想把他绑凳子上。吃完饭这局还没完,张凌云又提议大家去唱歌,这会儿她脑子已经昏了,本来想趁机会接近接近邵明的,不知道为什么人就贴在陈棣锋身边不放,一心想着有酒有歌有话说,一颗也许只有她一个人懂的心就能跟她跳到一起了。
到了k柜,二十几个人要了一个大包房。本来大家这会儿都喝挺多的了,走过来的路上反而清醒了不少。陈棣锋喝了酒就上脸,黑红黑红的,醉眼迷离。他被邵明狗皮膏似的贴着,一个劲儿地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女同学跟他要qq号,那个女同学找他要了电话,谁谁谁说他帅,谁谁谁亲了他一口,可劲儿地炫耀,中间时不时又插上一句:“你的脾气真的好坏啊,说话难听死了。是不是姜蒜吃多了,嘴巴这么臭。我这么关心你,你感觉不到的吗?”
“谁说我感觉不到?可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可怜我吗?”两个人黏黏糊糊在包房沙发上挨着,脸对着脸,说话距离不过十厘米,一团乱糟糟的全是酒气。
“对啊,就是可怜你啊。不应该吗?”
眼见着越靠越近,张凌云一杯水递过来,放到两人手上。“你们俩说什么小话呢!去点歌啊!来都来了,还不展现展现我们表演2班的风采?”
邵明一听点歌,目光瞟到台上,两个同学正对着话筒吼《追梦赤子心》,班里二十七个人全看着呢,这不是摆明了出风头的大好时机吗?立马跳到点歌台去。留下这边张凌云和陈棣锋干坐着。
陈棣锋昏昏沉沉的,要不是邵明一直拉着他说话,早就倒那睡了。眼见着能休息下,张凌云又凑过来,说:“我们班喜欢邵明的女生可太多了,现在连外班的都有。他要上去唱歌,姑娘们不知道疯成什么样呢。”
陈棣锋跟她不熟,本来不想说话,但人喝了酒,肚子里的话自动就吐出来:“傻子、混蛋、流氓,女生就喜欢这三种人。”
“是吗?我看你不傻、不混蛋、也不流氓啊!”
“所以我没人喜欢啊。只有傻子才会理我。”
张凌云呵呵地笑起来。“你是说我是傻子吗?”
陈棣锋皱着眉头望了她一眼。“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张凌云啊。”
“我知道你是张凌云,我还知道你是班长。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说,你是傻子,你来理我了吗?你想多了。”
好好的顽皮话让陈棣锋怼成一地残渣,张凌云气得不行,又看陈棣锋波澜不惊地挂在那里,火根本发不出来。心道,也只有邵明那种二傻子才会理他了!嘴上却说:“你这人还挺特别的。心里有什么一点都不藏着。”
“我只是酒喝多了。不喝酒,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任由你跟我说这些白开水。”
“好好好,我们不说白开水。谈谈理想好不好。你来考我们表演系,是真想当演员吗?”
陈棣锋这次没说话。
“你谈过恋爱吗?当演员也是要有生活经历的,要真真切切谈过恋爱,才能演出恋爱的感觉。现在的电影电视剧,就没有能绕过‘爱情’这个主题的。”
陈棣锋看了她很久,一双眼睛又黑又深。“你看上我了?”
张凌云只觉得自己陷进了那双黑色的眼睛,突然胆战心惊。仿佛行走一汪平静无波的黑潭边,被水里猛地伸出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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