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婷而的婚事,这时的确一点眉目都没有,倒并非是因为婷而出身造成艰难。固然,要再寻到如喻四郎一般才德俱备名门出身的夫婿不易,可依韦太夫人的人脉,再兼婷而的自身条件,再寻一个普通世族出身的谦谦君子却并不困难。但韦太夫人这些年亲眼目睹喻四郎与婷而一双小儿女情投意合,却是眼看良缘将成之际遭遇生死永隔,婷而固然因为性情使然没有将悲痛欲绝见于表面,心里的伤郁却瞒不住太夫人一双慧眼。
喻四郎过世不足一年,太夫人怎会立即就不顾婷而意愿为她再议姻缘,因而这事竟只限于暗下度量与考察,当然不可能给予孟氏一个明确答复。
而孟氏听说婷而婚事未定,心里自觉趁愿,这才收敛了早前的气势汹汹,转而发出一声长叹:“既知太夫人还未曾与人说定,妾身这才如释重负,那件为难事,方有转圜可能。”
紧接着便将荣国公府为卢八郎求纳婷而强送财礼一事说明。
隔扇里正屏息静听的婷而固然是满面悲愤,几乎是咬牙握拳强忍才没直接冲出去与孟氏理论,厅堂里韦太夫人也是一脸的恼火,当孟氏话未说完,便冷哼出来:“你称转圜可能,难道是决意将六娘送与他人为妾?也不怕败辱柳氏一族声名!”
孟氏挑起半打眉头:“倘若六娘为京兆柳嫡宗嫡女,妾身自然不至于如此糊涂,然则六娘不过是庶支所出,又为丧妇长女,婚嫁上本就难免被人挑剔,卢八郎为公爵嫡孙显望子弟,即便是为妾,也不算辱没了六娘,就算世人尽知,也只会以为六娘高攀,妾身与外子可不用担心被议论不慈。”
这话显然就是彻底堵驳了韦太夫人意欲用非议威胁的意思。
韦太夫人也算久经人世看惯冷暖,却鲜少遇见有如柳东野夫妇这般寡廉鲜耻之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留下婷而姐弟两个孤儿,当世父世母的非但强霸家产不思照抚,竟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嫡亲侄女,如今竟然到了逼迫侄女为妾的地步,并且明知对方是卢八郎那等卑鄙无耻之流!
一时之间竟然被孟氏气哽得失语。
但孟氏却也没真打算逼迫韦太夫人首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是以在那番颇为强势的混帐话后,居然又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嘴脸,演技之妙,多少伶人都望尘不及。
“妾身也知道太夫人心疼六娘,势必不愿让六娘屈为人妾,可荣国公府强行将财礼送了上门,妾身虽一再强调六娘姻缘有族中长辈作主,那媒人竟不顾而去,这才来与太夫人商量,太夫人既然不允,还望与荣国公府分说仔细,如此妾身与外子才不会两相为难。”这就是孟氏与柳娉而商量出那两不得罪的办法,既然京兆柳非要包办婷而的姻缘,那么韦太夫人便自当给予荣国公府交待,她只要稍后前往荣国公府,再弄唇舌挑是生非,荣国夫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两大显望争执起来,即便韦太夫人不肯让步,难道京兆柳其余族人都会赞同为了柳婷而一个同宗远亲担当与京兆卢结怨的风险?
只要人心不齐滋生非议,韦太夫人多数也会动摇,更不说孟氏早有打算,随后就会将婷而一心攀附权贵四处卖弄引得卢八郎心辕意马的话暗下传扬,世人岂不认为婷而咎由自取?等那丫头声名狼藉,韦太夫人就更不可能一意孤行了,说不定也会埋怨婷而轻浮,才招惹上这么一场麻烦,非但再不插手干涉荣国公府求纳一事,今后怕也不会再理会婷而这个祸水,到那时,才叫两全其美一解心头怨愤。
孟氏甚至盘算着更加长远的益处,若经此一事让卢八郎趁心如愿,借此攀交上荣国公府,虽然有婷而这么一个姬妾在前,娉而不大可能再嫁给京兆卢子弟为正室,但卢夫人可与不少宗室都有交情,说不定会为娉而牵线搭桥,促成嫁入宗室门第——这可是霍邑柳嫡系都不能企望的荣耀,将来族人可再不敢小瞧自家是庶支没落。
妇人越想越是得意,根本没在意韦太夫人听她那番“示弱”的话后洞若观火的神情,忙不迭地又再设计婷而:“也是六娘福份,才得太夫人如此庇爱,京兆一族多少女儿,姻缘一事怕是也没让太夫人如此挂心。”
这又是自以为聪明的话,企图引生韦太夫人因此对婷而不满,可不就是,倘若京兆卢不依不饶,婷而又誓死不从,企不就是有意造成京兆柳、卢两族结怨,简直不知好歹,自私自利!
孟氏固然以为荣国公府如今仍旧威风八面,韦太夫人却压根没把这么一门所谓显望放在眼里,得罪就得罪了,本没什么大不了,然而太夫人却也不愿看孟氏这副自以为得逞的小人嘴脸,更加不愿被孟氏利用,所以冷冷盯了孟氏一阵后,忽然却又心平气和一笑:“荣国公府倘若是将财礼强送来我京兆柳,我自然会与之理论,可如今只是听孟氏你信口一说,我心里却是不无狐疑,荣国公为名门宗长,企能不知法理,竟做为强纳望族女儿为妾之事,难道不怕贻笑大方损毁门风,六娘因为亲长不慈投庇京兆一族,我视她与同族晚辈并无区别,万无逼迫之理,荣国公府若真如此狂妄,且看他卢家敢不敢来我京兆柳强取豪夺,但仅凭你一面之辞,我便登门理论岂不愚蠢可笑。
”
说完看也不看孟氏那瞬间涨红的脸色,太夫人大手一挥:“送客。”
隔扇之后,十一娘听见孟氏恼羞成怒丢下那句“如此,妾身只好回绝荣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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