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烨觉得自己格外矛盾,那种心情如此激烈,应当不难找到形容词,然而以他现在文教水平,居然确实不能说出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这认知让晋王不无懊恼,顺手将划杖一抛……
“大王!”江迂惨呼一声,两手抚着船沿,眼睁睁看那船杖“啪”地一声打在水面,浮沉在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顿时觉得有一种快要中暑的焦灼感,虽然这时天气正是宜人时候。
没错,贺烨这时与江迂正在一叶扁舟上,而那扁舟正在一汪碧水上,而那碧水正在柳府宗宅里。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柳三郎因为去见韦元平,导致不得不与贺烨“惜别”,将贺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自动引爆的地雷满面歉疚地交托在三叔柳少卿手上,柳少卿倒是义不容辞要为侄儿分忧解难,然而当贺烨满不在乎地一踹书案,嚷着一声:“萧九郎,不如咱们再去毬场切磋”之后,柳少卿毫不犹豫地拉着萧小九就走——
“大王自便,在下今日打算为九郎加课。”
柳谦本还在当场呆怔,也被柳少卿一把拉离“险境”。
所以贺烨就成了游手好闲模式,自己个带着江迂闲逛,可他到处,人见人遁,鸟见鸟飞,直到中院湖水边,几个负责清洁水面的仆妪一见这煞星,默默无声地见了个礼,也立即遁走。
贺烨倒也没太在意,一跃上了仆妪们遗留那张小船,江迂只好也跟了上去,本来他要负责划浆,却被贺烨喝止,江迂也只好看着大王有下没下地挥舞浆划,见好一阵之后也没造成翻船事故,江迂又觉此时难得没有旁听之耳,这才问了一句:“大王,究竟你作何打算才来柳府,这要万一……太后令柳府加害大王……”
没想到的是,晋王好端端划着水,听了这话也似乎沉吟,时间略久一些,正当江迂怀疑大王没听清他问话时,却突然见贺烨扬手抛了浆!
江迂震惊心情可想而知了。
虽然就算船翻了也不至人亡,不过大王为何这般恼怒?
“失手了。”晋王紧跟着的解释倒比不解释还要让人惊悚,以致于江迂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这位惊魂莫定的内侍却听见了一番心平气和的解释:“先说我为何来柳府,因为不来柳府我无处可去,我不可能往徐国公府,更莫说舅父那里,若我往那一去,他们可不成了太后眼中不得不除?便连我,也暴露出对太后早有忌防。”
“然而,倘若我眼下留在宫内,必定难逃一死。”
“纵观京兆诸贵,也唯有柳府才能做为避风塘,一则,韦太夫人是太后姐妹,我借口击鞠来此,太后应当不至怀疑,因为多数世人都不知情太夫人实与太后交恶……江迂,你不用这样震惊,前不久柳三娘险些就成了女冠,后来又莫名其妙脱险,当中事情我也懒得去猜度,只清楚洞悉,太后这回怕是中了太夫人算计,不过许多人都还蒙在鼓中,太后绝不会想到我能揣度明白。”
“二则,我一贯尊敬贵妃,就算往常暴戾些,但对贵妃家族有所亲近也是情理当中,我若突然赖去韦相家中,那才会更引太后怀疑,因我一贯与韦相无甚交情,这回若去,岂不摆明威胁太后莫要投鼠忌器?”
“再答你另一问,便是太后绝不可能令柳府加害我,韦太夫人与太后不和,当然不可能搭上柳氏一族为太后除去我这眼中钉,并且阿嫂生前,已经张扬江迂你为太后心腹,她欲撤换,却被太后借口阿耶遗命而拒,如若我在柳府遇害,唯一背黑锅者,除柳氏便是你,但无论是谁背了黑锅,太后也难辞其咎!”
江迂这辈子都在阴谋诡计里打滚,当然十分容易就能厘清因果,这时结结巴巴地说:“鄙下明白,不过,大王为何抛浆?”
贺烨一怔:“我不是说了失手?”
江迂简直没哭出来:“大王一贯稳重,这次为何失手?”
贺烨本就盘膝而坐,这时更忍不住捧了捧头:“不瞒你这老儿,我实在是……厌烦了,真不知这种步步小心年岁何时到头,若依我想来,快意恩仇莫必不好,一刀杀了韦氏……刀我带不进去,一拳头也能将那女人揍去阎王殿,倒省得再提心吊胆防备着她暗算,她被我打杀,母亲之仇也报了,还为阿兄扫平障碍,几全其美之事,不过你这老儿却屡屡拦劝又是为何?”
“大王,韦氏是甚货色,哪值得大王玉石俱焚?”江迂被这话吓得唇青脸白,连忙搜肠刮肚劝慰:“主人临死之前,可是下令小人安保大王,小人决不会坐视大王遇祸,大王若有此心,还莫若小人行刺客之举。”
“甚好,我也觉得你若行刺最是简单。”
江迂:……
“我跟你讲,不用利器,我传你一门指法,往太后要穴一点,保证她呜呼哀哉,你既然是太后心腹,也牵涉不上我,你死了,我准保你家人长享富足。”
江迂长长叹一口气:“若为主人复仇,小人在所不辞,然而……大王,主人最大期望,是大王你……”他一抬眸,却正对贺烨已经冷凝的眼神,江迂不由一个冷颤。
贺烨略微倾身:“你在打算什么?帝位?”
“大王!主人……”
“住口!江迂你给我记住,阿耶予阿兄帝位是真心实意,阿兄这么多年庇顾于我也是出于手足情深,我贺烨是人,不是畜生,决不会生不臣之心,太后虽可恶,只她一人之恶,不能涉及阿兄,你给我听好!”贺烨一把拎住江迂衣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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