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翰顿了顿:“不是。你帮忙照顾一下宁也吧,我最近也腾不出空来感谢他了,让他别太担心,会好的。”
然后他挂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症,但是宁也长期跟薛小满一起体检这件事,齐煊楼是知道的。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齐煊楼长长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地,大概要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薛小满在医院几乎住了一个冬天。
宁也去看了她几次。其中有一次是跟齐煊楼一起去的,他当着齐煊楼的面,给了小满一块平安符。
齐煊楼见宁也拿出平安符的时候有点吃惊,但也仅仅只是吃了一惊而已,并没有说什么。
薛小满在医院住的时间不短了,期间还做了一次手术。虽然大家都跟她说只是胃溃疡,但是她也不傻,心里明白应该是有别的什么更严重的病,大不了最差就是癌,但是她之前虽然有点吃饭不太舒服,但是并不明显,就算是癌,应该也是早期吧。
胃癌早期,又做了手术切除,治愈几率应该还是蛮大的。最差也还能维持几年嘛。
她满不在乎地这么跟宁也说。
宁也宽慰她:“你别多想了,好好养着就行。想想外面那么多口红香水和包,衣服和鞋,还是得抓紧时间起来穿一遍,不然今年的新款就要过季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小满严肃地点头。
他们聊了会儿天,齐煊楼提醒宁也还有事,该走了。宁也站起来跟小满道别:“想要什么给我发消息就行。”
薛小满苦哈哈的:“我现在无欲无求了我。以前还整天想着吃吃喝喝,现在想到吃东西我就犯愁。下次你来给我带瓶起泡酒得了。”
这个逻辑宁也不太懂,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捋了把薛小满的头发跟着齐煊楼出去了。
一拐过弯,他就靠在了墙上。
齐煊楼眼疾手快掺了他一把:“怎么了?”
宁也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双肩都是垂着的,用力地大口呼吸。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维持着这个姿势说:“我真不想来这儿。”
齐煊楼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宁也吸了吸鼻子。
薛小满的情况比她自己预料的要差的多——手术前医生无法预估情况,开腔后发现根本无法做切除处理,于是又原样缝合了。
当时医生是这样形容的,腹内像泼在地上的水一样,全部都是,根本没有办法下刀。一般医生是不会这样说话的,但是因为关系特殊,医生沉吟了一下:“之前我们检查结果表明,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接受化疗,化疗很可能直接导致瘫痪或者变成植物人。如果不选择化疗的话……”
医生顿了一下,有些悲悯地看了薛小满妈妈一眼。
薛东翰打岔:“晚点我去办公室跟您细说吧。”
薛小满她妈扶着薛东翰,背挺的笔直,声音颤抖:“您直说。”
“我个人估计,大概还有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医生说完,叹了口气走了。
薛小满她妈当时就晕过去了。
这些小满都不知道,他们告诉薛小满的,是手术中她被切除了三分之一胃部,不影响胃的整体功能,养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薛小满实情,让她自己来选择接不接受化疗。
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的几率有效,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是失败。
宁也不敢去想。
齐煊楼陪宁也一起回家。
宁也去医院的次数不算多,他其实从内心里就很抗拒到医院去,而且每次从医院回来他都能沉默很久。
在齐煊楼的立场上,他不太能理解,宁也对于薛小满生病这件事为什么会这样的悲伤,和充满绝望。
宁也也不想给他解释。他只是觉得无力,对现状,对命运。
面对着日益消瘦、痛苦开始加重的薛小满,他深深感受到了命运之手的残忍和无可抗拒。
重生之后最想改变的事情,没有一件改变成功。
无论是薛小满,还是齐煊楼。
这个现实让宁也沮丧。
“别灰心。”齐煊楼说,“我听薛东翰说他们想出国寻求更尖端的治疗方案,也许还有机会。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知道什么时候走吗?”
“过了年吧。大概。再有几天就过年了。”
宁也点点头。
齐煊楼又说:“你今年过年回家吗?”
“你呢?”
齐煊楼摇头:“我不回。”
“你跟家里闹的这么僵,是不是你爸妈也像纪少衡的爸妈那样对你?”
齐煊楼沉吟了一下:“也还好。”
“哦。”宁也停了好一会儿,又说,“我爸妈不知道。”
齐煊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宁也看着车窗外,目光有些空洞,说:“我爸如果知道了,按照他的脾气,估计要跟我断绝关系了。我不想让他俩知道。”
齐煊楼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敢,怕破坏了气氛,宁也就不肯再说了。
果然,宁也接着说:“我爸妈对我很好,不是那种因为我有用或者因为我很有出息,他们觉得很有面子所以对我好的那种好,而是,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他们都无条件的对我好。人生太短了,我舍不得辜负他们的情谊。”
“那我呢?”齐煊楼把车停在路边,没有转头看宁也。
宁也沉默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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