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欢又怔了下,方才笑道:“小肚鸡肠…二娘真是会用词。”
我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成语,不觉又把刚才那点不悦丢了,讪笑说:“我听宫人这么说…似乎是某地俚俗。”
韦欢点头道:“宫中人口众多,籍贯不一,言语与官话有别,也是有的。”又向我道:“再下一场,二娘也还是如刚才那样就好。”
我于今对她的球技已是完全信服,听罢连连点头,只是补了一句:“这回我可知道,球杆不会落出去了,方才匆忙间想要去捡,差点没连人一起落下去。”这话要是叫宫人们,或是父母们听见,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然而对韦欢说就没所谓了,她听了果然也没怎么动容,只是对我笑:“那这回,二娘可要握紧了。”
我见她笑得似有深意,心中一动,未及想出个所以然,鼓声便又急急起来,我紧握球杆,轻轻驱马向前,依旧如方才那样缀在众人之后,只是精神比先又更振奋不少。
这回争夺实在激烈,且众人不知怎地,全都朝着韦欢去了,房家两个姊妹也重又袖手旁观,只各顾各的打球,仿佛我们不是两队,而是三队人似的。我见韦欢在众人中左突右支,忽前忽后,好容易抢到了球,对面四个人死死盯着她,将她防得水泄不通。
韦欢眼见突围不过,又唤一声“二娘”,我见她右手扬杆,虽也以为是假动作,却还是不假思索地上前,谁知这回她竟是真的把球传给了我,也是我福至心灵,竟没片刻犹豫,就使出毕生所学,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带着这球往球门里去,亏得这里的马球不像后世的篮球、足球那样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带球规则,我一路磕磕绊绊地,竟也带住了这球。后面众人早就被韦欢这一手给震住,过了片刻,才纵马来追,只是一则她们已失了先机,再则马又不如我,便是全力追赶,也还是让我进了一球。
我等球进去,又特别瞄了一眼,确定没有进错球门,才松了一口气,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学旁人那样挥挥球杆——等我回头,才发现父亲居然已经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我回头的时候他正好坐下去,见我看他,便对我一笑。
我觉得有些脱力,策马到场边,下马休息,父亲笑呵呵地说我们打了平局,要再加一场——其实平常父亲与李睿他们打球,往往要打上七八场,有时甚至要燃掉二三炷香,我们这点小伎俩,纯是闹着玩。也就是父亲母亲和李睿肯陪我,才将场面作得这样大。我见父亲母亲都笑脸盈盈地看着我,习惯地想要跑过去撒撒娇,夸耀一番,总算想起这是我头一回比赛,不可显得浮躁,才忍住了,走过去,向他们施了一礼,父亲笑着说:“别忙着陪我们,快去歇一下,等下再进一球。”
我便走回替我设的座上歇息,李睿早在边上等我,过来就用力拍了我一下:“看不出,你头一回下场,竟能进了球。”
我给他拍得龇了牙,对他翻个白眼,顺手将他几案上的蔗浆捞过来,猛灌了一口。
李睿做心疼状,从我手上抢下杯子:“我留了许久,你就这么一口喝了。”一面说,一面却将他自己的手巾递来给我擦嘴,那手巾上染着浓香,我隔空都闻到了,呛得几乎要吐,赶紧摆手,让他把手巾拿开,回头要唤我的侍女,见到的却是韦欢,她将一条半旧的素巾递过来,我接过来用了,上面也隐约有些香气,然而用力去嗅时,又嗅不到。
我好奇地问她:“四娘这香倒奇特,我像是闻见,又像是闻不到似的。”
韦欢道:“我没染香,怕是二娘闻错了罢。”
我没多问,擦完了嘴,见宫人们端了水来,顺手就把手巾扔进去,捞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赶忙要再跟她说对不住,她却已经先笑道:“一条手巾罢了,二娘若要,我这里还有数十条。”
我虽知道手巾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赧然一笑,匆匆忙忙擦了擦脸,又叫人把我的手巾拿来给她擦汗。
她接过手巾,看了一眼,却收在怀里,并不肯用。
我有心要问她为何不用,因见李睿与崔明德都隔得近,不知怎地,倒有些不好开口,便只说:“等下我也是这么跟着么?”
韦欢眯着眼望了望球场,道:“等下我对三娘,二娘只管跟独孤敏绕就是。”
我一惊非同小可:“你让我对独孤敏?”
韦欢笑了笑:“二娘的骑术其实不错,只是自己心里发怯,所以有些瞻前顾后,若能放手一试,以紫骝之神骏,未必不能敌独孤敏。”
我讪讪地说:“我今日已比平常骑得顺畅许多,再要如何,怕是不能了。”看她一眼,低声道:“不如…我去拖住韦欣,你对独孤敏罢。”
韦欢摇摇头,问我:“二娘想胜么?”
我讷讷道:“想。”
韦欢道:“二娘想,就去对独孤敏。”见我还犹豫,脸色一肃,道:“二娘不信我?”
我毫不犹豫地说:“信。”
韦欢就正色道:“二娘信我,便照我说的去做。”
我见她固执,想着她或许真有什么妙计,便也就应了。这一回我们休息得久些,直到母亲不耐,叫人催了,才重新起身上马。
临开场前韦欢又看了我一眼,无声对我说了“独孤敏”三字,我心里憷得很,然而一听到鼓声,还是策马去拦独孤敏。
独孤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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