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了,哀家怎么忘了。陛下一直说展护卫心胸宽广,是仁爱之人。呵,这庇护人的毛病一旦养成习惯,听到哀家说要人的脑袋,自然热血沸腾免不了要发作发作了。”讥讽一笑,太后又道:“展护卫的正义之心哀家是从不怀疑的。不过展护卫,哀家倒有一事想要问你。若是陛下当时真出了什么万一,展护卫以为哀家这样的处罚,是重还是轻呢?”
展昭始终保持沉默,顺着眼直直盯地上,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展护卫和陛下一样,心中都抱着侥幸的心思,以为既然没出什么事,自然不必重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若真出事,‘为时已晚’并不是嘴上随便说说就可以打发哀家的。社稷怎么办?大宋臣民怎么办?澶渊之盟以来,北边契丹虽然安分不少,但近几年新帝即位又在边关扰事连连,看来已起了穷兵黩武的念头。哀家敢断言,我朝一旦若是无主,契丹挥军南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哼了声甩去袖子,转看众侍卫,道:“朝廷养着你们,不是为了让尔等在宫里当装饰好看来着,也不是要你们出事之后收拾残局的。什么叫防范于未然?不明白的就给哀家滚出去!朝廷要的可不是你们这群废物!”
怒气,惊雷般一阵响过一阵。即使‘雷音’不在,众人仍感振聋发聩。即使响动过后,仍没有一人敢发出一丁点声来。
大殿之内静得可怕,只有胸膛激烈起伏下吐纳的呼吸才让人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作暗潮下的汹涌——汹涌的是一触即发的氛围,让人觉得压抑难耐。
赵祯起身,却见展昭正抬头看向自己。神情肃穆,没有一句话,只是对视,只有眼神彼此流动着,奇怪的是,赵祯竟明白展昭的意思。他又坐下,安静地,忍耐地。
“太后说得极是。”
打破僵局的一句,在大殿内响起。
猛然回头,太后看到的是荡开在展昭面容的那一丝浅浅微笑。疑窦地,太后慢慢走来,“展护卫真觉得哀家说的对?”
绕着展昭缓缓踱着步伐,仔仔细细观察着眼前的男子。仍是顺眼朝着地面,展昭的笑容也是那样柔顺虔诚,没一点造作。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说的当然对。”
“那哀家要罚人,你也不会有异议?”
“太后要做什么自有太后的道理,臣如何能有异议?”
“就算哀家要杀了……。”
忽然抬头,却没有任何激烈的动作,展昭终于直视太后双目:“太后娘娘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太后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所要做的是什么。”浅浅的笑容,总让人错觉能够蛊惑人心,“之前臣冒犯太后,完全因为怕陛下安危不明之下太后爱子心切,真会要了这班侍卫的命。”
“展护卫以为现在哀家就不会了吗?”
“如果太后真要执意如此,臣窃以为,那是在和陛下赌气,而不是教导陛下君臣之道了。”
瞬间的沉寂,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太后整了整衣袖,道:“陛下没有错夸展护卫。陛下身边的虽然大多没什么有用的人,展护卫却着实是个人才。丢下这么一句,看来哀家这气是赌不成了。那好吧!”突然高声对着大太监梁简章道,“御林军统领严奎到了吗?”
“正在殿外候着。”
“传他进来。”
“尊旨。”
严奎领旨进殿拜见。参拜完毕,听太后道:“知道哀家传你来是为的什么事?”
“臣有耳闻陛下遇刺。想必,娘娘是要臣查出那些刺客的来历,绳之以法……”
“这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不理严奎难堪了的脸色,太后指了指一班侍卫,又道:“这些人交给你。各杖三十军棍,罚去他们半年俸禄。还有,哀家觉得他们日子过得清闲,骨头也懒了,所以……就请严统领给他们找些事来练练,活络活络筋骨。”
“臣明白了。”
“没别的事了,下去吧。”
严奎又是依礼跪拜叩别,将那些侍卫领出门前,突然转头别有意味地看了眼展昭。
太后笑着看向展昭:“展护卫以为如何?”
“太后无半点偏颇,展昭敬佩。”
赵颖不忍地看了眼仍跪在堂下的展昭,刚想讨人情,却听太后抢先道:“今日德仪特别话多,看来一定是大过年的让哀家的公主玩闹疯了,连长孙皇后的《女则》都忘记研读了,是吗?”
赵颖吃了闷亏,不敢再言。这时赵祯突然道:“母后打算如何处治展护卫?”
太后瞟去一眼,问:“陛下仍想为展护卫说情吗?”
“不,母后误会。刚才是朕对母后无礼了,现在,朕相信母后一定能够做出最公正的判断。”
“是吗?”坐回赵祯身边,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陛下真这么觉得?”不用赵祯开口,太后突然低声笑起来,咳了咳,随意道,“就脊杖一百吧。”
“脊杖一百?”赵祯大吃一惊。
“怎么,陛下是觉得多了,还是少了?”太后睇向展昭,“展昭知情不报于前,不敬太后于后。哀家不觉得这样的处罚重了。”
“知情不报?知情不报……”赵祯喃喃念了好几遍才恍然明白过来太后指的什么。原来太后已经知道上次他遇刺之事了。糟糕透顶!太后要罚的根本不是展昭,而是他!
猛地看向展昭,那张年轻的脸上也是一片了然。他看着他,沉稳地直直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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