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行定定地看着他。
“另外,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基地?”林静恒不慌不忙地迈开长腿,越过他,往工作间外走去,“从来只有星际海盗避让我,没有我给他们腾地方的道理。源异人——他算哪根葱?”
陆必行原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硬的嘴,不知道触感是不是也一样……陆必行想象了一个薄胎厚釉的瓷器,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好像已经被冰到了门牙。
林静恒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楼梯间里传来:“你那所谓‘自卫队’现在只会开着机甲沿固定轨道走,演习什么的别扯淡了,还有备用计划吗?”
陆必行追上去说:“会有办法的。”
“一盘散沙,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和泥有和泥的办法,拢沙有拢沙的办法,”陆必行正色说,“我这个人虽然不太靠得住,但是关键时刻没掉过链子吧?你再相信我一次,怎么样?”
话音刚落,薄荷接通了他的个人终端:“老师,有几个自卫队的人找你。”
陆必行应了一声“稍等”,目光仍是追着林静恒。
林静恒不知道老波斯猫是怎么教育的,把这小子养成了一株普度众生的奇葩,在他看来,陆必行有时候天真得不可理喻。可他又偏偏看不下去陆必行殚精竭虑、四处碰壁——在别处碰壁就算了,到了自己这,只要不影响大局,林静恒是不舍得给他脸色看的。
僵持了半分钟,林静恒不耐烦地冲他一摆手:“随便吧。”
陆必行弯起眼睛笑了,声音略微压低了些:“将军,我发现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基本上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所以林静恒决定临时当一会哑巴,插着兜,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陆必行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居然觉得他这爱答不理的臭德行也很有味道,于是在心里打了个勾——他又验证了一个古老的结论,和爱情有关的荷尔蒙会抑制大脑的负面情绪,让人盲目地觉得对方的缺点也一样可爱。
陆必行笑眯眯地问:“难道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林静恒冷静地回答:“滚。”
陆必行心满意足地滚了。
这一天,机甲站主控室里非常繁忙,所有不服周六的抱团小势力都派人拜访了陆必行,有和他请教机甲常识的,有跑来抱怨周六、顺带试探口风的,还有攀关系混脸熟的。
往常安排好的定时定点空中巡逻也乱了套,因为这些小团体们各自为政,谁也不跟谁商量。
上午,十分钟之内,来了三波要上天的巡逻队,机甲站的轨道都快让他们摩擦出火了,而到了下午和傍晚又没人去了,天上只有一颗孤单寂寞的人造太阳。
随后,除了周六和他忠心耿耿的小弟们还在坚持作息之外,剩下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作祟了。在这样一个放屁能砸脚后跟的小基地里,各种组织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不几天,已经出现了十多个武装小团体。
“太空剑齿虎”、“宇宙最强军团”之类念出来都让人脸红的名字,在机甲站登记了一打。乌烟瘴气、群魔乱舞。
林静恒眼不见心不烦,带着再也不怕没电的湛卢干活去了,每天在基地和两个补给站之间来回跃迁,清点物资,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做最后的准备。
“剑齿虎”们自己兴风作浪也就算了,关键基地的居民用电用的是循环能源——简单说,就是靠机甲尾气发电的。
本来大家都有组织有纪律、定时定点发射机甲,循环的能量正好够用,现在被他们一通胡搞,闹得天上交通拥堵,地上停电跳闸。
基地一千多万居民,这一阵过惯了二十四小时供电、每天还有电影看的日子,由奢入俭难,忍耐了一天,派了“二百五老年天团”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位,前来机甲站讲理。
武装小团体们正忙着争权夺势,做梦都在呼风唤雨,不想和这群老不死们讲理,态度粗暴傲慢,整个基地民怨四起。
能源有千千万万种,陆必行当时改造民用供电时,偏偏选择了这种设计,不知道是不是早预料到了现在这个局面,特意憋了一口坏水。
总之,谁敢滥用基地的机甲武装,扰乱供电系统,谁就是自绝于人民。
当人民的小电影再一次被停电中途打断时,愤怒的人民暴动了。
他们从蚁穴似的街道和建筑里倾巢而出,声势浩大,把机甲站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管是“剑齿虎”、“霸王龙”,还是“宇宙最牛逼”,只要敢落地,一概捉起来臭揍。
等陆必行姗姗来迟过来调停的时候,剑齿虎已经快被人打成豁牙猫了。
“别吵别吵。”陆必行把扛着拖把往前冲的电影老太拉回来,“女士,冷静!克制!优雅!注意血压,有话好好说。”
电影老太被他拽住,倒提拖把,往地上一戳,中气十足地吼道:“我不管你们是自卫队还是自杀队,你们就得按说好的时间来,谁再非法上天,谁就不用下来了!”
陆必行文质彬彬地拉偏架,转向灰头土脸的武装小团体们:“对啊,要有秩序,没有秩序哪来的文明?”
可是秩序听谁的呢?
众多武装团体谁也不服谁,三言两语吵了起来,再次激怒了激愤的群众们。
“基地总共这点机甲,总共这点人,到底听谁的?你们有数没数?”
“你们听谁的我不管,反正不能打扰我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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