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涓——”云归从不唤她母亲,“你还要这样自我陶醉多久?”
他慢慢地开口,像是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吐出来,“从我出疗养院去林导那里找你却被你扇我一巴掌开始,从你利用我对你仅剩的信任改掉我的高考志愿开始,”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或者更早,从你把我送进疗养院……”他的神态依然淡漠冷静,好像这与他无关痛痒。
“你闭嘴!”舒涓为外人称道的好气度顷刻荡然无存,“我不管……莫云归……你是我的儿子,就一辈子都是。”
“我要怎么跟你说——”舒涓再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双手攥成拳,“你不可以去娱乐圈,你不可以做戏子——”
“你难道不知道……你跟蒋谒云足足有七分相似吗?”她声线已经因为情绪动荡而破裂了,“你现在还不红,但假如你真红得发紫,假如你暴露于人前……”
“你会尝到后果的,蒋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不会欢迎一个成为戏子的私生子,一旦你去娱乐圈,你就完了……”
“那又怎么样呢?”云归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我不需要他们欢迎认可,我不是你——”
“我不稀罕蒋家。”他说得轻描淡写。
“呵——”舒涓轻笑一声,像是嘲讽他的天真,她停了许久。
“所以,你还是坚持进娱乐圈?”她冷静下来。
“……是。”云归微仰着头慢慢一口一口灌着自己红酒,他不会喝酒,只感觉涩口的苦,酒滑过嗓子像铁刷一样刮着疼。
真苦,他继续开口:“舒涓……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我们从此就是陌生人,我什么都不想争。”
“我只想好好演戏。”
好好和他在一起。
“陌生人?”舒涓死死看着他,“其实我一直都是你眼中的陌生人对不对?莫云归,现在你连恨都不想恨我了吗?”
云归不看她,只轻轻点了头。
“小归,果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从来不亲近你?”唤着云归幼时的昵称,舒涓眼眶有些发红。
云归本来镇定握着高脚杯的手突然有些发抖,但他却没有接话。
“因为你和他一样——”那边的声音突然凄厉刺耳,“你们都是冷心冷肺的怪物!”
“精神分裂?自闭?可是在这些之前,你就已经冷心到让我绝望了。”舒涓闭上眼,“你难道不记得吗?那场车祸……”
她总是回忆起那噩梦般的一幕,那天她带着才七岁的云归,偷偷出去吃饭,却在路上碰到一起车祸,一个与当时云归几近同龄的女孩被一辆汽车碾在了车轮底下,顷刻间尸/身残缺不全,一片血肉模糊。
事故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他们面前,生理和心理双重的冲击使她当时立即便崩溃地吐了一地,然而牵着她的云归面无异色,仿佛没看见一般认真地摇着她手问要在哪儿吃饭。
冷静到让她心惊胆战。
再后来她总是频频梦见这一幕,梦见那张小小年纪已经冷情到直面生死而毫无波动的脸,再加上现实里回去看到的孩子从来绷着脸,沉默寡言,看着她的眼神找不到一丁点孺慕喜爱,两相结合,她甚至感到害怕,她不想看见他。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看到云归真正在她面前精神失常,她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舒涓觉得自己没做错过,她明明已经对这个无心无情得如同他父亲一样的孩子失望透顶,但她还一直花钱给他看病进疗养院考大学,只是这个孩子,从不听话。
在听到那番话后,云归放在腿上的手陡然捏紧,浅浅的指甲深深陷在了掌肉里,但他神情里挑不出丁点错,“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
他突然很想笑,他想起他幼时胆怯地想去拉这个女人的手被一把打开,想起他无数次看向窗外等着她回来,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为我好呢?”他的声音仍然毫无波动般,好像没听到任何过分的话,“你放过我吧,我这样的怪物,就是死在外面了——”
“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声音好像很虚无,好像来自很远很远。
“……你——”舒涓气的摔了桌上的杯子,“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
“我不管你,你爱怎么混娱乐圈怎么混,蒋家人今后怎么折腾你我都不会管了!”她的声音强绷着狠厉却又抖着细细的哭腔。
“谢谢。”云归再坐不下去,他直接起了身,他想做出一个解脱的笑的,但他动不了,面部僵硬到他自己都觉得难看可笑,只能勉强维持着风度转身离开。
但舒涓看不出来,她只看到这个孩子依然不痛不痒般彬彬有礼,漠不关心。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同记忆里蒋谒云完美吻合的无情背影,睁大的双眼里不受控制淌出泪水,她崩溃地把桌上的白玫瑰同瓷瓶一起狠狠推到地上。
“你走啊!你和他一样!怪物!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根本不配得到人爱!”凄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的声音分明已经沙哑了,却仿佛跟掉落在地上的瓷瓶一样,“砰——”地一声在云归的耳畔炸裂开来。
云归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然后消失在门外。
不会的……才不是……有人爱我的……
云归的手掌被指甲用了死力掐进去,此时渗着点点血迹,他边走边用带着鲜血的手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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