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晚回到后宅,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还得接待“热情而频繁来访”的裕王世子,可以说是片刻不得停歇。
起初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跟着新任长史满城的到处“晃悠”, 后来见他不过是走街串巷、吃吃喝喝,有些人就渐渐放了心, 只觉得这年轻的林大人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个胆小怕事的,要不然当初在京中也不会因为一两句流言就病倒。
又过了段日子,除了少数对长史还有些“存疑”的人依旧在锲而不舍地跟着, 林彦弘身边“相随”的人越来越少。
不过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林彦弘本人并不知晓,他该逛的逛,该吃喝的吃喝,以至于最近的生活十分惬意——起码比起在京中,要悠闲得多。
在天京的时候,林彦弘跟着胡大人等几位老大人修史,因为有陛下亲命,上峰自然要求严格,他们做的又是最严谨考究的事情,所以半点不能懈怠。
往往为了一句简单的结论,众人就要遍寻古籍,想找到对应的、准确的史实记载印证,那种好几天得不到进展而心里绷紧了弦的情况,常常发生。
但现在就不同了,那些卷札就摆在都督府里,多倒是多,但林长史看得很粗,随手翻翻,几卷一扫而过,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看进去什么没有。
这让人就更加放心了——照他这个方式和速度来看,能看出个什么花儿来?一看就只是做做样子,装作兢兢业业罢了,不足为惧。
不管外人如何想,反正林长史看了半个多月的旧卷,大有一直这么悠哉下去的意思。
可惜,他想悠哉,在北境却难得这般舒服。
因着小殿下李景熙的降生,也不知道天佑还是巧合,总之边境很是安稳了一段时间。
不过冬季过后,天气回暖,妖魔亦陆续活跃起来。
一到了要争战的时候,各种补给自然就需要跟上,都督府总算有了事情做,但却进行得不怎么顺利。
林彦弘对属官叹道:“前两日我无意间询问司仓的贺大人才知,平阳府库竟已无余粮,这可如何是好。”
“因着这两年有天灾,妖魔亦多有出现,我平武境内的郡县虽不至于颗粒无收,但也确实存在困难,府库空虚本是常态,大人无需自责,只是想要在短时间内筹集足够的军粮,恐怕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林彦弘听属官之言,问道:“过去我梁境地动频繁,平武应经常受到影响,理当有旧例可循,关于这方面,不知过去是如何处理的?”
龚孟常见长史连思考都未做思考,就直接问起旧例来,显然是毫无经验可言,不禁在心中嗤笑。
都督府有从九品下录事两人,但其实算上荐官,有属官近十人。
龚孟常就是出生本地世家龚氏旁支的子弟,虽于科考失利,却依旧能进都督府任职。
他在都督府近十年,前后“接待”过三位长史,对此经验丰富得很。
似乎也正因为如此,林彦弘到了都督府之后就将他叫到自己身边,之前看旧卷中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询问他意见,显得十分看重。
这次也是一样,在召集各司前来商议之前,长史先把龚孟常叫来,看样子想问问他意见,免得在众人面前露怯。
原本想着,陛下派忽然一反常态地派遣了年轻官员到平武和汉阳来,要么是对裕王有意见,要么是对平阳两郡有想法。
但等真见到了这位三鼎甲出身、据说备受陛下宠爱的林长史,很多人又松了一口气——这年轻官员还不如那些老臣,起码人家为官多年,基本的经验阅历还是有,处理事情来更坚决果断。
偏偏到了这个节骨眼,年轻不经事的长史要坐镇都督府,料他也不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
虽然内心不屑,但龚孟常表面上依旧端得十分恭敬,耐心答道:“回大人的的话,由于妖魔每次出现的时间不定,数量上也有差别,军中需要的补给向来是不尽相同的,所以难能完全按某个旧例来运作……要说旧例,有还是有的,只是这次还能否适用,还待考量。不过,前两年常用的,不过几种法子。”
林长史闻言大喜,追问道:“愿闻其详。”
龚孟常拜而答道:“一种,自然就是暂时提高地方赋税,多征些粮食和棉花用作军中补给,这样不仅可以立时缓军备之急,那些多屯的部分还可直接纳入府库,作之后军中的补给准备。”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林彦弘面露难色:“现在可刚过冬季,余粮恐怕更不多了。”
在梁境,中枢对地方的赋税有严格的控制,但因着各地情况总是略有差异的,所以存在一定的调整范围。只要不是提高得太过分,通常都没有太大问题。
可长史刚到就提高当地赋税,听上去委实不太好听,说不准传来传去,长史就有了那种无能的名头,若更严重再传到京城去,就太丢脸了。
龚孟常见林彦弘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嘲弄之心更甚,但语气也更加恭敬:“长史爱民如子,实乃平武百姓之福……只是平阳不比他处,乃边境重地,涉及军中之事,可半点不能疏忽,增加赋税虽然加重了些负担,但至少保证了平阳之稳定,正所谓有大家方能有小家,想来百姓也会理解长史的苦心。”
林彦弘听龚孟常解释了一番,并没有松一口气,依旧满脸愁容:“话虽如此,可……你刚刚说这只是其一,那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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