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扯了被子,将秦湛裹紧了些,“衣物还未穿好,这般要受了寒气的,莫要病了。天色还早,父皇要去上早朝,湛儿再睡些时候吧。”
秦湛朝外头看了看,原他永祥宫伺候的,一人不在。屋子里只有辛羊带了四五个宫人,都是德庆殿那儿的来人。
秦湛一合计便明白,秦慎昨日里,必然是悄悄来这儿了。这会儿时候,自是辛羊带了衣服过来,让秦慎来换朝服好去上朝的。
这会儿秦湛也没了睡意,索性半起了身,压低了声音,玩笑道:“父皇往日里总说我顽劣,缺了些礼仪。今儿个这说起来,父皇可也算的上是个登徒浪子之辈了。”
秦慎自是晓得秦湛是在揶揄他,说他昨日夜里悄悄来了这事。为着打趣他,还特意叫了他父皇,在这两字上特意重了几分语气。秦慎也随他性子,只忽道:“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这可算不得登徒浪子。”
秦湛脸涨红了些许,好半晌,才憋出了句话,“……老不修。”
秦慎无奈朝他笑了笑,“好好,随湛儿怎么说。再睡些时候吧,当心真病了。”
秦湛挥了挥手,却是直接从床榻上下来了,“不睡了,刚好起了,一同去早朝吧。”
秦慎见他精神头足,这才随他。
早朝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儿,不过还是讨论刺客一事。但总归他的父亲梁谷胥乐,以及同他一起的几人都已经平安离去,牢中的那几个代替品过几日也活不了,秦湛也便不愿意掺和这件事。
等下了早朝,秦慎因宣了几个大臣去乾书房议事,秦湛便自个儿回永祥宫去了。只他除了大殿之后,不过走了些许路,只觉着身后有些不对劲儿。
他回了头一看,却发现是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正探头探脑随在后面瞧他。一见着他看过来,这小太监便吓的缩回了脖子,甚至抬了脚要跑。
因着刺客的事儿刚刚才发生,如今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这会儿出了这么个可疑的人,秦湛身侧那些随身保护的侍卫们立时喊了声保护王爷,伯福跟着一些太监宫人立时将秦湛护在中间。十余个侍卫也立时摆了阵型挡在最前头,剩余的侍卫立即拔刀跑了过去。
那小太监一见了这阵仗,原来还想跑。这会儿只腿一软,战战兢兢,身子没半分力道,只瘫倒在了地上。
“留活口。”秦湛喊道。
他瞧着这小太监没有半点武功,应不是来刺杀他之人。
当头那个侍卫应了声是,这边拿刀架在小太监的脖子上。又上去两个侍卫,快速搜了小太监全身,见他没藏匿半点武器,这才放心些许。而后由一人扣着他手臂,这才将这小太监提到了秦湛跟前。
小太监看着秦湛跟前那些个侍卫,一个个拔刀怒目而视,顿时吓的双腿发抖,额间满头大汗。
“你为何在暗处跟着我?”秦湛拢了拢袖子,问道。
小太监打着哆嗦,过了会儿,这猛的连连磕头,“王爷绕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奴才并不是故意冒犯王爷的,还请王爷恕罪。”
“说,说清楚了,我还可绕你一命。”
小太监咽了咽头,他原是想抬头瞧一瞧秦湛神色如何。不过才抬了一半,又猛的给人压了回去。
“大胆!”
小太监连连磕头,自称不敢。这般,他低着头,只余光能瞧见秦湛衣服下摆的一角,才哆哆嗦嗦道:“王……王爷,奴才叫六福子,在月宝宫那儿当差,往日里做些擦扫庭院的活计……”
这新入了宫的太监,刚开始没几分背景,都是分去了这些个偏僻之处做些洒扫的。大部分运气不好的,这一做也就做个一辈子了。
日后年纪大了,因平日里没人孝敬,俸禄也不多。等开了皇恩,出宫养老,怕是只能在雍城北区那儿有条被人叫做阉人巷的地方买个小宅子,凄惨度日了。
阉人巷那儿可不是个好地方,宫里头选太监也是颇为严格的。好些净身之后没选中,便只能在阉人巷中一起度日。
这般的阉人,寻常人都看不上,也寻不到好的活计。有些容貌还有些俊俏的,宁可把自个儿卖去了男风馆,也不愿意在这儿待着。容貌身段都差些的,男风馆也不要,所以自个儿在阉人巷里做了自个儿的粗等皮肉生意,赚些贩夫走卒的钱来度日。
六福子被分去了月宝宫,便晓得如果他没几分心思,这辈子就完了。他性子有几分胆小,但也想搏一搏。
今儿个他来,是因为他有个远方亲戚叫杜永平。他老家父亲上山走了霉运,跌死了,家中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加起来还有七八个,他是老六,所以叫六福子。
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见他脑子灵活,家中母亲这才打发他来寻亲戚杜永平某个差事。赚了银钱回来,也好补贴些家中,给弟弟妹妹们一口饭吃。
哪里想到,误打误撞,他最后丢命根子,却是入了宫。入宫之后,他才遇见了杜永平。只到了这时,一切都晚了,他也只能托杜永平带了他两月的俸禄捎去给他家中母亲度日。
六福子是敬佩杜永平的,这杜家大哥一身武艺,只是不知为何去守了城门,着实明珠暗投。
这原本也就这样,只是昨日晚间,杜永平找人托了关系,却是说见他一见。六福子自是去了,不曾想,杜永平竟然让他去见三王爷,就说他杜永平有要事要禀告。
六福子当时被便吓的不轻,哪里敢应下。
这种贵人,岂是他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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