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过无数离别变迁,而后继续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
车子重回市区后,宋小武在超市里买了几样菜。
过年期间的城市空荡荡的,只有超市里贺新春的歌曲还在孜孜不倦地“恭喜恭喜”,宋小武买一趟东西出来,也逃不过被洗脑,跟着哼了几句。
新修的停车场就在李记饭馆隔壁的地下一层,宋小武停了车,提着口袋过去开门。
一楼的布置还跟他去年离开时一模一样。宋小武将东西搁在桌上,没来得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闻到空气中有很淡的烟味。
他微微眯起眼,随手拿起刚买的一瓶酒,悄无声息地往二楼走去。
二楼房间的门果然是虚掩着的。宋小武轻轻将门再推开一点缝隙,没有发出声响。
阳台上确实坐着一个人,侧对着他,指尖夹着一根烟。
那人低着头,又正是逆光,看不清脸,但宋小武到了此刻,不至于还以为是家中进了贼。
李天骐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来,和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动。宋小武没由来觉得手里握着的酒瓶有点冷浸浸的,可他记得在超市时,自己明明不是从冰柜里拿的酒。
刚刚发生的事,他却已经不确定细节了。宋小武不自觉地皱起眉,再抬起头,李天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看见宋小武手里的东西,像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很浅,蔓延不到眼睛里。
“去一楼坐吧,这里灰尘太大。”宋小武听见他这么说,习惯性转身要下楼时,又回头往屋中看了一眼:里面的家具在当初买清府区的新房时就搬得差不多了,地上确实积了许多灰,此外便是七零八落的烟头。
下了楼,宋小武开了大灯,回头一瞥,正巧李天骐低着头咳了两声,两鬓的灰白色依旧在那里,宋小武没法再自欺欺人,坚持以为之前自己看见的只是因为光线的缘故。
他提着那一堆食材,迈向厨房的步子却挪不动了。
李天骐没再看他,上前一步开了厨房的门:“碗筷长时间没用过,先拿去消消毒。”
宋小武怔怔地接过来,依言去开消毒柜,而后收拾料理台,洗菜切肉,李天骐搭手剥了葱蒜,在电饭锅里掺上水和米。一切情形都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重复过千万遍,只除去此刻凝固般的沉默无言。
简单收拾出一张桌子,两盘菜端上来:宫保鸡丁,糖醋白菜。宋小武在花旗国时最常吃的两道中餐,食材好料理,失误率也低,不论是自己动手还是叫外卖都不会踩雷。
他的厨艺依旧没有长进。自己开火这么久,做出来的东西不能算难以下咽,但填饱肚子、提供能量,就是它们的全部意义了。
李天骐替他盛了饭,宋小武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埋头往嘴里送。
尝不出滋味来。他每年回国都来过这里,却是第一回 遇上李天骐。意外之下是巨大的惊喜和铺天盖地的思念,推着他,他几乎顺理成章地要伸开手臂,去拥抱面前的人,亲吻他,耳鬓厮磨,将他的温度和气息都尽数收入怀中,然后,他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分开了。
分开,即是说他没有立场去问他过得辛不辛苦,没有资格指责他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们已不再有瓜葛。
“京城的空气质量还是不好。”无数的话都在舌尖打转,可宋小武最终说出口来的,却是最无关痛痒的一句,也根本不是他真正想问的。
李天骐“嗯”了一声:“治理总要一步步地来,有环保这个意识在就是好开端了。”
他们从前一起生活的时候,并没有在饭桌上聊天的习惯,只是久别之后,一面千方百计地想重新贴近,一面又主动囿于自然天气这样客套而安全的话题。
既然默契地不敢触及未来,那么连彼此的近况都连带着拼命回避。
素昧平生似的寒暄。
放下筷子,李天骐将桌子清理干净,碗碟端进厨房。
宋小武坐在原处,听见洗碗的水声响起,他心里竟然想,宁可李天骐有了新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可以在此刻陪着他,说两三句毫不紧要的话,等他洗完碗,就牵着手去散散步,然后一起回家,他们会相拥而眠。
普通人哪有那么多深切且无私的爱恋,不过是因为看着对方孤独辗转,酸楚不忍会更甚一筹。
可这念头也只升起了片刻,宋小武难以否认,但凡想象到那样的画面,心中的梗闷就越重。
李天骐给他盛的饭太多,他端在手里时才意识到,他已经过了当初胃口极佳、见风就长的年纪,却什么也没说,刻意为难自己,只是不肯承认,短短三四年而已,他们彼此怎么都变了这么多?
饭菜烟火的气息渐渐消失殆尽,失去家常温馨的假象遮掩后,两个人都再找不到逗留下去的借口。李天骐应该很忙,吃饭时他兜里的手机一直振动不停,不过他显然不想宋小武知道,宋小武便配合地充耳不闻。
可到这一会儿,他甚至还需要拿出手机,作怅然离开前的自然过渡:“那,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这是他迟到了快四年的一句叮嘱。宋小武咬着牙关,笑意勉强:“嗯。路上小心。”
他存心表现得没心没肺,连李天骐走出门的背影都匆忙略过,几步上了楼梯,再拖延一会儿,才恩准自己冲到窗台,去寻找那个身影。
而后他忽然意识到,他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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