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杜河却突然脸色一变,往自己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骂道:“瞧我这脑子,竟把要紧的大事忘了!”
就见他十分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页纸来,略显笨拙的展开笑道,“我见那举人老爷正在兴头上,便壮着胆子近前服侍,又说了些个好话,央求他给我们女儿取了个名字,今日带回来了。”
他疼爱杜瑕丝毫不亚于儿子,又常年在县城活动,听闻大户人家的女儿一脚出八脚迈,又有正式的名字,不由的动了心思。
眼下他财力不济,无法给妻子儿女更好的生活,可取个名字还是行的,他的女儿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乱叫一通?
杜瑕原没敢想竟会有这种好事,又惊又喜,一时间又忐忑起来,万一这个名字不好怎么办。
只是不管好不好的,终究是杜河一片爱女之心,要知道如今村中女孩儿们也都是“大妞”“二妞”“大胖”“大红”“小红”的胡乱叫着,连个正经闺名都没有,日后成家也就只是“某氏”。杜家眼下共有五个女孩儿,前两个已经出嫁了,也都是这么“大丫”“二丫”的排下来,杜瑕行五,便叫“五丫”。
待杜河铺平纸张,先叫儿子来念。杜文过去瞅了几眼,略一琢磨就笑开了,又拉着妹妹的手道:“妹妹以后就叫杜瑕了。”
杜瑕闻言欣喜不已,再不能想到竟能重新得了这个名字,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却说杜河见儿子果然认得出,不由得十分得意,又滔滔不绝的说起之前举人老爷的说法来:“老爷说了,这个字原是跟美玉有些瓜葛,不过也不算富贵,略有不如意,正和了咱们家!日后也不怕压不住。”
王氏听后果然欢喜无限,一叠声的念佛,直赞举人老爷果然和气,又祝长命百岁云云。
末了还感慨道:“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就是雅致,这可不比村里那些个花儿啊朵儿啊的强多了?”
夜深了,两个孩子先撑不住,都眉眼干涩,可毕竟父亲许久不见,也不舍得去隔壁睡觉,只在炕上糊弄。
见孩子睡过去,杜河胆子不由得大了些,兼之又吃了些酒,头脑发昏,胆子也大了,举止便有些个轻浮。他笑嘻嘻将跟吃食一起带回来的一个巴掌大小深口缠枝花样青花小瓷罐拣出来,拉着王氏的手道辛苦,又叫她擦。
王氏面上一红,忙甩开他的手,啐道,“孩子还在这儿,你胡闹些什么?”
杜河嘿嘿一笑,紧接着却又叹气,道:“我也不是胡闹,早前你跟我的时候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样儿,我也不是那睁眼的瞎子,如何看不到?”
他又心疼的拉起王氏干裂粗糙,满是血痕的手,说:“你瞧瞧你如今的手,怕是娘的都比你柔嫩些,还不都是做活累的!终究是我无用。”
王氏红了眼圈,忙道快别这么说。
杜河也飞快的抹了把眼角,又笑着开了罐子,跟她说:“这是县城里时兴起来的白玉膏子,白腻腻滑溜溜,怪好闻的,听说很能滋润肌肤,又能止皴裂。”
王氏十分高兴,却又心疼钱,只是到底小心的挑了些抹上,又凑到鼻端翻来覆去闻个不停,只觉得幽幽香气滚滚袭来,绵延不绝,便喜道:“果然十分香甜,也不油腻。”
杜河也欢喜无限,眉飞色舞。
夫妻两个说些悄悄话,王氏又把白日里女儿编的葫芦拿出来献宝,难掩惊喜的道:“我原没想着她能做出些什么,谁知竟是个手巧的!”
这葫芦已经是杜瑕又拆了之后重编的,比先前周正不少,已经颇能入眼了。
杜河就见那葫芦青翠欲滴、玲珑可爱,顿时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又摸着女儿尚未恢复的青黄小脸儿道:“果然聪慧。”
时下人们都在腰间悬挂荷包、坠饰,杜河在县里做活虽用不大着,可这葫芦实在好看,又谐音“福禄”,最吉利不过,摩挲几把后竟决意跟女儿要来自己挂着玩,也好一解在外的思家之苦。
稍后听王氏说杜文教妹妹识字,杜瑕记性很好,杜河越发的得意非常,喜得浑身发痒,若不是周遭没有女学,怕真也要叫她上学去了。
又过了会儿,却听杜河低声道:“我想分家。”
王氏一惊,本能地朝窗户外面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问:“你怎得突然这样说?”
杜河冷笑一声,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可怖,带了些恨意道:“说到底,咱们这房本就是多余的,前儿瑕儿受伤的事儿我还没跟他们算呢。刚才我跟爹说话,你知道他们叫我说什么?竟是想要我拿钱呢。”
因为他在县里做工,店里包吃包住,他又不时常回来,便每月交给公家一贯多钱,权当做妻儿在家的开销。
乡间所耗甚低,一应瓜果蔬菜都是自己家种的,粮食也有租子顶上,就算再偶尔买点布匹和其他物件也有限,且王氏勤劳,自己日日做活,一天总能赚几十个钱,杜河上交的钱每月也就能动个零头罢了,剩下的还不都孝敬了二老?
哪知二老尤不知足,偷偷将钱拿去接济大房、三房,却转过来对二房母子三人冷言冷语,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们白吃白喝……
今日杜河刚一回来,于氏竟就又流露出这个意思,说老三杜海预备开春后外出游学,家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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