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乐平挂了电话,看向邢衍。邢衍则一直端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他突然问道:“现在几号了?”
施乐平跟他说了一个日期。
他垂下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子上摩挲,喃喃自语地说道:“何其已经走了……”
怕他伤心,施乐平赶紧转移了话题,他把手放在邢衍的大腿上安抚地拍了两下,对他说:“过两天就回欧洲了,阿衍,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但是邢衍说:“我想回去看看。”
施乐平一愣:“回去?回哪去?”
“回何其的屋子。”他说。
“那已经没人了。”施乐平讶异道。
“我知道。”邢衍低声地说。
施乐平只好告诉小李,带他们到那栋出租屋去。
来到出租屋底下,邢衍捂着尚未完全好的胸口抬头向楼顶看去。刚又落了一场小雨,天色阴沉得很,快要入秋了,这样的天气不再适合穿着短袖短裤到处逛荡,充满恼人的虫鸣和炽热烈日的季节已经过去,一阵风吹来,才出院的邢衍感到了一丝的凉意。
南方原来并不永远暖洋洋的。
他站在楼梯口前的空地上,发着呆,这里有许多的回忆。
站在楼顶上往下望,看见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大太阳底下毫无顾虑地玩弹珠,家人并不管她。认出她是那个在半夜偷偷从阳台上探出脑袋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邢衍迈步下楼的时候还在想:她会不会还记得我?
旁边的灌木丛,也有回忆。
他在一盏路灯底下的垃圾桶旁,等了何其好多个夜晚。并不是特意想看见他,或是被他看见。而是希望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像遥望星辰一样遥望着楼顶。目之所及,便是天堂。
楼梯间隐藏着许多秘密。
无数次与何其上上下下地走过,或开心或难过,脚步轻快或缓慢。如果墙壁和灯光能记录,他的记忆和情绪会从经年不洗的地缝、墙上暴露的电线和门口掉了螺丝的邮箱中钻出来,满盈整个楼梯间,告诉他,在这节台阶上,何其曾转过头来笑着跟他说话;这节台阶上,何其喘着气,脸色红润,和他面对面站着;这节台阶上,何其扶着墙,在夜色的掩护下,有些愧疚,难堪得不太愿意面对他……
楼顶的回忆更多,邢衍一步一步地迈上去,几乎无法面对汹涌而来,叫人窒息的记忆浪潮。
晾衣绳被收了,所有挂在外面的生活用品全都不翼而飞,大门挂着一把银色的大锁。周围干净得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这几个月来的时光仿佛全部锁进了那间不让进去的房子里。
空了,都空了。
他站在楼顶,觉得胸口处也空了一大块,凉风呼哧呼哧地从里面穿过,如同一把钝了的锯子,割开了他尚觉疼痛的地方。
何其不在这。
何其走的那一天,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说自己要走了,遗憾最后没能见上一面。
他是坐飞机走的,家乡听说离这不远,航程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原来这么近。”知道后的邢衍略微开心地想到。他抓着那只古老的手机,看不清小屏幕上的字,眼前被泪水模糊,随即被雪崩状的悲哀情绪所淹没,胸口发出阵阵的钝痛,一圈圈缠在身上醒目的绷带时刻提醒他连哭泣都不能。如果他曾听过那首歌,邢衍会知道该怎么形容何其走后他的感受——思念是会呼吸的痛。
过几日后,他仿佛好多了。谢天谢地,何其没有跟他断绝联系,没有刻意地回避他,还愿继续搭理他。邢衍请施乐平帮他发了几条短信,自己也学着打了几条,但无论是拼音输入还是手写输入他都不得其法,也没有勇气按下通话键。要是何其觉得烦该怎么?要是何其不喜欢他打电话该怎么?
邢衍的心情绪化又思虑过重,在他犹犹豫豫打不出电话的时候,也是何其先打来电话,问他伤好点没有,什么时候回去,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邢衍捂着电话,拼命地不让眼泪流下来,胸口处产生的痛楚几乎将他的声音淹没。
邢衍小心翼翼地跟他交换了邮件地址,说到了德国一定要经常联系,何其听着他的语气不禁在电话里笑出了声,说你这样就像小学的时候好朋友突然说要转学,你拉着人家的手说“绝对不可以忘了我”一样。
邢衍笑了,更多的是眼泪,他保持平常的语气对电话里说:“我不可能忘了你。”
只听到电话的那边沉默了,过一会儿何其才叫道:“哎呀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强调。”
邢衍不想给他压力,说了几句就挂了。
总之,对他来说,并不是完全的绝望。
邢衍站在楼顶上,往远处望去,大白天的只能看到车马如龙,汽车在公路上鸣笛,晚饭时能看得到的景象只能在回忆里翻找出来,一一道别。
多难过,他就要离开了,就像王姐和妞妞当时走的时候一样,何其走了,他也要走了,这间屋子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搬进来。在这里,他曾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和最爱的人一起,如今回想起来,那两个月竟像梦般遥远,不可触及,好像从没发生在他身上一般。大概是何其走了,把他的一部分也带走了,所以连同剩下的部分也显得那么不真实。
施乐平在下面等待着。
他觉得应该留点时间和个人空间给邢衍去缅怀伤心,毕竟何其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这一点,施乐平看在眼里。本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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