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让他站着,回过神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两件不怎么穿的t恤和一条高中时期的校服裤。这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带来的,原本打算当睡裤穿,没想到大学里的舍友一个个奔放得很,不是裸睡就是裸睡,他好歹还套了条四角内裤,不过这校服裤确实是没什么机会穿了。
蓝色的校服裤抓在手里,此刻便勾起了许多回忆。何其定了定神,走过来把衣服扔到邢衍的怀里,叫他到洗澡间换了,顺便洗个澡。
邢衍接过他给的衣服,拿在手上默默地出神。看他的样子,何其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觉得衣服不合身吗?”邢衍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拿着衣服转身向门口走去。
何其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瘦成这样没理由不合身啊,短一点应该。”
果然邢衍从洗澡间里走出来,蓝色的裤腿短了一截。明明在何其身上刚好合适,在邢衍一米八几的个头下硬生生变成了八分裤。更过分的是何其给他的t恤,套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大得不像话,好像还能装进一个人的样子。何其看着他喜剧十足的打扮,不由得噗哧笑了一声。这衣服他忘了什么时候买的,印象中好像同宿舍的胖子也有过一件,应该是毕业时不小心放进了他箱子里,反正他自己是穿不下这件大衣服的。
他抓着大如水桶的衣服下摆,不知所措地看着何其。何其假装咳嗽了一声,从柜子里另找了一件平时穿的,扔给了他。邢衍背过身去,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上半身。可能是刚刚冲了凉的关系,他脑袋后扎成的马尾沾了水,沿着凹凸可见的脊椎骨流了下来。
因为常年穿长袖,没有晒到太阳,他的背很白,跟脸不是一个颜色。而是像他的手,纤细修长。背影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当抬起手,两片蝴蝶骨便像山丘一样耸立着。由于宽肩窄臀,邢衍的身材勉强算得上“倒三角”。
那块黑色的污渍像是寄生在他耳后一般,洗了两次澡都没洗掉。何其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忍不住往那边看。邢衍刚把衣服穿好,正要转过头来,突然发现何其离他站得很近,肩膀几乎碰到一起。他吓着了,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当何其的手向他的伸过来的时候,邢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何其的手却是不客气地捏住了他的耳垂,视线放在他脑袋后面。邢衍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何其嫌弃地说了一句:“你的脖子都没洗干净!”他甚至还凑过去闻了一下,“你头发那么长,总觉得有味道。”
邢衍摸着被他放开的耳朵,支支吾吾地说道:“真……真的吗?我洗过两遍澡了。”在茂盛胡须的掩饰下,他脸颊发烫,不由得低下了头。
何其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对他说:“夏天到了,还是把头发剪了吧。”
邢衍不确定地说:“剪……剪了吗?”
“不剪留着演古装剧吗?”他将剪刀在手里咔嚓了两下,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
邢衍又说:“你……你来剪吗?”
何其看着手里的剪刀沉思了片刻,下决心地说道:“行吧!我来剪,反正你自己也剪不了。”
吃过那碗皮蛋瘦肉粥,邢衍坐着放在阳台的椅子上,何其好不容易找到屋顶用的剩余蓝色塑料布,剪出合适的形状,学理发店的样子盖在他身上,用夹子在脖子后面固定住了。一切准备就绪,有模有样。邢衍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第一把刀在他的脑后落下。何其将那粗糙的马尾横腰剪断,多年没修理过的乱发在他肩上散落开来,剩下的这些头发统统没有逃过何其的剪刀,尽数掉落,如同一场黑色的雪,围着他落下。
他选择在这时候开口:“你为什么要给我做这些?”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何其还是听到了,他抓剪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邢衍感受到了他的停顿,喃喃道:“我在白水桥上自杀,是你救的我……还请我吃饭,给我上药,帮我买早餐,现在还给我剪头发……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听到这里,何其怔住,不由得想: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疯魔了?
然而更疯魔的还在后头。
他将脸埋在手掌里,哭了起来,眼泪打湿了指缝。何其一时举着剪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听他的喉咙里突然挤出了一声:“疼——”何其赶紧绕到他前面,拉开了他的手掌,问他哪里疼。两只眼睛糊满了眼泪,左眼红肿得吓人。何其将毛巾在他脸上擦了擦,又是抱怨又是责备地说道:“眼球出血就不要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真不像话。”
邢衍看着他,无法控制迸涌的泪水。
他握住了那双为他擦泪的手,将其放在脸上。何其象征性的动了一下,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他放弃了挣扎,任由刺痛男人的眼泪沿着手指滑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又矛盾的人?一边嫌弃和怀疑,却对他这样的社会废品给予关怀。就好像温柔是他的天性,那些猜忌和多疑不过是后天沿着他的体表顺藤爬上来的寄生物。
世上再没有这样对待他的人了,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更何况他曾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
多伟大的三个字,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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