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大哥,我会通知黎叔的。”他犹豫了一下,故作轻松道:
“大哥感觉今天很累啊,上了年纪?”
“去你的,”白博成被气的笑了起来,心情倒是恢复一点,他想这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心底其实也不愿意多想,先挪后再议吧。坐直身体:
“一会回去让阿香煮一点肉圆,晚上光应付那群人,喝了一肚子酒。”
阿维见他不再沉思,便也变得轻快许多,调笑道:
“没有口福,那可是他们特意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和食,很高贵的。”
白博成嗤笑一声:
“高贵什么,不过就是生鱼片。当年在法国的工人餐都比他们好吃。”
阿维笑出声:
“你怎么还惦记起了工人餐?这么晚了上哪给你找去?阿香估计也睡了,我回头给你煮碗素面好了,大姐都说你最近胖了,宵夜不宜吃的太多。”
白博成点点他:
“没有规矩。”
说是给下完素面,阿维到底心疼大哥,底下给埋着两个肉圆,上面还放着个煎蛋。还生怕大姐闻到听到,煮好了摸黑一溜烟的跑进大哥房里:
“快关门快关门!”
白博成跳起来去关门。
冬日里一碗肉圆面,总是能温暖人心。肉圆是白日里阿香选最好的颈肉,一点点剁碎上劲儿。先炸定型,再用老汤喂汁,然后再用老酱料炖煮。而这面要比一般的面要粗一些,更是劲道爽滑。
白博成吃面喜欢硬一点,斥责正常的面条软的一塌糊涂,仿若面糊汤。偏偏如果太硬,娇弱的明大少爷就胃疼。原先因为这个问题,白博成干脆不怎么吃面。不过留学的时候,半夜回来碰见偷吃的阿维,他这才觉得,并不是面不好吃,而是煮的人手艺问题。在以后,白博成就只吃阿维煮的面条了。最顶上的蛋是乡下的走地鸡,颜色灿烂的不像真货。即便是简单的煎一煎,味道也扑面而来。稍微一碰,金黄的蛋液顺流而下,遇到底下不停火的老汤,立刻凝固成了四个字——食欲大振。
然而这碗白博成垂涎欲滴的面,此时此刻却不美味了起来——回到上海之后,局势紧张,阿维要下套,要配合演戏,竟然到今天,才为了套话而给他下面。白博成心知肚明,却不点出,只埋头吃面。
阿维跟自家大哥呆了二十年,人生的三分之一。看见这种姿态,岂不知大哥是不想说?他到嘴的安慰纾解便也无从发泄。大哥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可是阿维有些委屈。
今日苏婉玉侮辱大姐,大哥进屋不分青红皂白的怒喝,以及后面的流程,原本是预定好的。可是熟悉大哥的阿维知道,他是带着真火的。但是他的理智阻止他朝苏婉玉发,于是他就成了替罪羊。阿维有些委屈。
而现在他亲自下厨给大哥弄吃的,怕惊扰了大姐只做了一碗面,连一句真话也听不得?为了逃避他,大哥甚至先喝汤而不是吃肉圆!
你不待见我,我还坐这里干嘛?
阿维心里生出一股气来,可是看着头都不抬吃面的大哥,这股子委屈就烟消云散。
大哥总是大哥,他总是能安排好每一步。他不用怀疑大哥一点,只要相信大哥就好。大哥对他的好,毋庸置疑。人嘛,总要有一点自己的小空间,不过……
阿维的眼神看见大哥身后的床,那上面已经铺好了两个枕头,其中一面不知道放了什么,鼓了起来。
阿维知道那是热水袋——他冬日里手冷脚冷,手可以揣在大哥身上,脚就不常便了。大哥便专门在国外定了一个什么热水袋,踩在脚底极热。
阿维的那股委屈彻底消弭在热水袋上面了。
白博成明显感觉到阿维身上发生了变化,这变化与他来讲,正求之不得。他这才妆模作样的抬起头:
“今天这面做的真不错。”
阿维嗤笑一声,刚想讽刺刚才头都不敢抬,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阿维用手遮掩住嘴角的笑,刚要张嘴,奈何话还没等说出来,身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阿维的站起便成了顺势:
“明公馆,您……”
话未竟,电话里面传来有些急迫的声音:
“我找白维先生。”
“我就是,您是……”阿维瞬间想起这位是谁,纳闷道:“梁处长?这么晚了您……?”
梁仲春顿时觉得这都是缘分,笑眯眯的说道:
“阿维兄弟,我谢谢你今晚上的帮助。现在我还你一个人情。”
阿维本能的感觉不好,电话里梁仲春继续道:
“日本人原本今天晚上要运一批独党回国,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独党派人来救走他们。现在他们就在西山一带,南天云子刚才打电话要咱们的人去支援。”梁仲春喘口气:
“这事儿原先是报备到了咱们这里,咱们这里给推了。我的意思是,知会你一声,明日里白长官问起来,你也有点准备。”
阿维连忙三两句谢过梁仲春,又说以后两常多来往,互惠互利。他应对梁仲春的时候,白博成感觉到不对劲,已经站在他身边了。挂断电话,迎面就看见不喜怒于行的白博成满脸铁青。
幸福总是似幻影、如水汽,伸手去摸,便消散无踪。
它如镜花,似水月,稍稍一动,便消弭。
童年,待他极好的养母说翻脸就翻脸,打的他几乎就此丧命。
他小,他不服气。
他想,我凭什么被你打死呢?
只要逃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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