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们在夜色彻底淹没凤戏山之前,一路唱着《打靶归来》,浩浩荡荡地回来了,一过柳福来家的坡,就开始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等他们欢呼着冲进堂屋,想给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爸爸妈妈炫耀自己新得的压岁钱和跟人比赛打秋的战果,却发现屋子里只有秀梅和玉芳、洁洁三个人。
小萱和柳若虹同时问:“俺爸爸咧?”
洁洁无声走地过去,把小莘背上的柳莱抱下来,牵着他的手去给他洗脸。
秀梅和玉芳安抚小萱和柳若虹:“爷爷奶奶今儿有点不得劲,爸爸去照顾爷爷奶奶了,您都是好孩儿,乖乖吃饭,先别去找爸爸,中不中?”
没想到,她们两个的话不但没安抚到两个人,反而让一群小家伙都炸毛了:“爷爷跟奶奶咋着了?有病了?”
他们以前从外面回来,走到坡口就会喊“爷爷,奶奶”,每次都能听到爷爷奶奶乐呵呵的应答,今天一下子两个人都生病了,孩子们瞬间觉得塌了天。
秀梅拽住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往外跑的小莘和小雲:“孩儿,爷爷跟奶奶没生病,就是有点不得劲,今儿过年咧,您爷爷奶奶夜儿黑老高兴,没睡好,他俩都有点头晕恶心,您别过去捣乱。”
孙嫦娥只要睡不好就头晕,这一点孩子们都知道,听说是这个原因,一群小的不着急了,说话、走路都轻了起来,恐怕再惊扰了奶奶睡觉。
瓜瓜平常都要睡个长长的午觉,今天午后跟着哥哥姐姐太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刚才打完秋回来,小雲背着他走出没二百米,小家伙就睡着了。
玉芳把他接过去,放在被窝儿里,去拿毛巾给他擦脸和手。
秀梅招呼着孩子们吃饭,把孩子们都安置妥当后,她又用托盘端了馍菜汤,去给柳侠送。
她刚出去,柳凌就进来了,他和玉芳一起盛了一小锅稀饭,又提了一袋子菜,去给柳长春那边送。
一般来说,发生了柳侠和猫儿这类的事,猫儿都回家了,两家肯定也要暂时分开,可柳魁、柳川、柳凌都不愿意这么做。
他们觉得,两家现在人口都不少,平常的日子里分开还无所谓,吃饭什么的可能还更方便些,但今天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分开,一旦分开,可能以后永远都回不来了。
玉芳安置好了瓜瓜,让洁洁看好一群孩子,自己端了饭菜来到孙嫦娥屋里。
孙嫦娥没有哭,她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到屋里后便一言不发,一直呆呆地坐着,眼睛里没有焦距。
柳魁坐在她身边,握着她一只手,默默地陪着她。
本来是让秀梅和晓慧陪着孙嫦娥的,可秀梅一看到孙嫦娥这样,自己先哭了起来,害的晓慧也跟着掉泪,柳魁觉得这样不行,就让她俩先去干别的了。
人的情绪是会互相传染的,如果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悲观绝望里,然后再他们彼此感染,到最后可能本来一件小事,却被渲染得比天还大,并且没法解决,而不解决的话,那这世间就没有活路了。
反之,如果陪伴的人心很大,觉得今天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再举几个比这件事更艰难、最后都安然度过皆大欢喜的例子,当事人肯定不能一下子就从伤心难过中解脱出来,可至少不会再钻牛角尖,满脑子都是天塌地陷死路一条。
但面对今天发生的事,柳魁就算心再宽大,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
他没办法说孙嫦娥弄错了,柳侠和柳岸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柳侠和柳岸说的足够直率明白。
他也不能说那种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知道,那种事在现在的中国,非常非常大,大到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他更不能说让孙嫦娥尽管放宽心,他去教训柳侠和柳岸,保证他们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两个男人相恋在当今绝对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柳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明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却还是选择向自己敬爱的父母坦白,可知他的决心之坚定。
柳魁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们。
柳侠看起来热血冲动,偶尔甚至会让人觉得鲁莽,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恪守着他做人的底线,这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坚持自己的决定。
在今天这件事上也一样,柳魁凭直觉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柳侠,柳岸也一样。
柳岸在其他事情上表现出了远远超出父亲柳茂的豁达和坚韧,但在感情上,他和柳茂却惊人地相似,丹青不渝,赤石不夺,柳魁相信,今天他既然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认他接受柳侠的感情,如果柳侠有一天回心转意改弦易辙,柳岸会选择和柳茂一样,一个人守着自己的爱情,孤独至死。
所以柳魁知道,他不能为了安慰母亲,逞一时口舌之快,给出自己不可能兑现的承诺,那样只会让父亲和母亲多失望一次,多经受一次打击。
可是,如果不能安慰母亲,宽他的心,他现在又能说点什么呢?所以,柳魁只能一直默默地陪着,让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依靠。
玉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柳魁站起来去搬小炕桌,心下略微松了一点点,他总算能找到一点由头和孙嫦娥说话了。
“妈,吃点饭吧。”柳魁端过稀饭,送到孙嫦娥面前。
孙嫦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饥,你吃吧孩儿。”
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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