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徵歌在屋内迟迟没有动静,陆莲稚也不去询问,二人一时隔着一道陆莲稚亲手筑好的沉重石墙,各怀心思。
陆莲稚是个年纪方轻的少年人,更是个怀有无数梦想的少年人。
她梦想踏遍四海神州、高山低川,梦想终有一日于剑道有所大悟,更梦想有生之时能同亓徵歌永不分离,快意人生。
这些都是她自幼到如今一点点积淀下、难以割舍的梦。
可时到如今,她才忽然惊醒。有权怀有梦想的,绝不仅仅是自己。
陆莲稚开始感到一阵阵不可抑制地愧疚和悔恨。她觉得自己剥夺了亓徵歌的野心,弯折了她的梦想。
她从来都不愿做我的枷锁,可我却始终是她的桎梏。
想着想着,陆莲稚有些难受,甚至越来越难以适应。
“……”她噌一声拔出了背后负着的陆离剑,捧在手中,从剑锋之上看见了自己的双眼。那双眼一如既往的清澈笃定,却与以往相比少了太多稚气与飞扬。
陆莲稚正出着神的时候,亓徵歌从房内走了出来。她看着陆莲稚,有几分狐疑地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陆莲稚的脸颊:“陆莲稚,怎么了?闻竹去哪里了?”
二人面颊贴得有些近,对上亓徵歌那双寒潭一般清幽的眼睛后,陆莲稚猛然回神。她下意识答道:“她追着ji跑了。”
亓徵歌闻言愣了愣,仿佛不太相信一般确认了一遍:“嗯?什么?”
陆莲稚这才彻底回了神,举目向曲闻竹跟着芦花ji走远的方向看去:“嗯。你师妹,跟着你方才喂过辣椒的那只芦花,走不见了。”
陆莲稚回想起来也感到有几分好笑,这两个人果然是一处长大的师姐妹,连对小动物的喜好都如出一辙。
亓徵歌闻言,脑中也登时浮现出了种种她师妹追ji的画面,一时也忍不住好笑。
陆莲稚见她笑了,心下多少也有些宽慰。
静默了两秒后,她却感到一股更深的歉意。陆莲稚抬眼看向亓徵歌,单刀直入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回去?”
陆莲稚神色难得的正经,又一上来就问的是最要紧的问题,亓徵歌不由得怔了怔,好半晌才答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四个字陆莲稚几乎从来没有听亓徵歌说过。在她的印象里,亓徵歌只会非常明确地说“是”或“不是”,“想”或“不想”,对不愿回答的问题也只会沉默。
所以这次,她为什么会用这样叹息般的语气说出“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陆莲稚指尖勾出襟内的吊坠,拉起亓徵歌的手覆在其上。
“你不能为了我放弃你想做的事,”陆莲稚语调有些颤抖,却也依旧含着亓徵歌十分熟悉的笃定意味,“我不要成为你的牢笼,亓徵歌,你也有梦想。你不能只为了我,一辈子在外漂泊。”
“可我们不是有过共识的吗?”亓徵歌微微不解,“漂泊”这个词太无奈,又太被动,是被一辈子的苦旅折磨过的人才会选用的词。她不知道是什么让陆莲稚忽然之间,就将这一切视为了“漂泊”。
“这是你热爱的生活,也终于成了我热爱的样子。我们不是在互相适应吗?”亓徵歌语调充满着疑问。
“况且什么是我的梦想?”亓徵歌反握住手中吊坠,手上使力将陆莲稚拉得向前倾倒:“我是有梦想,没错。但我的梦想不是对任何人屈服,更不是为了任何无关紧要的事而改变现在的样子。”
“但你就是想回去,不是吗?”陆莲稚听得出她的语气已经有了些刻意在其中,像是气话,又像是为了要强的人前那套说辞。
她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她心里的想法,陆莲稚一眼就能察觉出。
她被亓徵歌揪着脖子上的细绳,无奈道:“你再想想,好不好?你不要断然拒绝。什么是无关紧要的事、什么又是重要的事,都想想再说好不好?”
“你想让我怎么想?”亓徵歌语气已经有了些不悦,但陆莲稚却仿佛丝毫也不畏惧,任她揪着自己衣领。
“那我问你,”陆莲稚安抚地拍了拍亓徵歌的手背:“若我们这次不回去,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亓徵歌蹙着眉,并没有回答。
亓元解病重,不论他此番是以谷主的身份还是父亲的身份召回亓徵歌,若是亓徵歌连这次都拒绝,日后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回头?
她想回去。陆莲稚看着亓徵歌低垂微颤的睫毛,心里明镜似的,十分笃定。
两个人正僵持着,不知所踪的师妹终于又远远地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戴着幕离看不清面庞的人。
“大师姐好。”
那戴着和曲闻竹一模一样幕离的人走到了近前,扎起幕纱露了个脸,恭恭敬敬拱手作揖。
这样的场面突然多出个面生的谷中人,亓徵歌倒是不意外。毕竟曲闻竹历经了朝京中的突发事端,怎么也该长个心眼,出谷多带个人照应也是应该的。
亓徵歌抬眼细细看了看,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姑娘,才微微颔首示意。她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见过后只道了一句“自便”,就径自转身向另一条小路走去。
陆莲稚见状也知道她是想同自己换个地方说话,便也朝曲闻竹拱了拱手,道一句“失陪”,转身跟着亓徵歌往那小路上去了。
曲闻竹乐得如此,看着二人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将扎起了的幕纱又放下:“她们定是要谈很久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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