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尽管她分明举止有那么几分不合适,带着逼人的气度在其中,但神态与言谈却十分得体温和,姿态亦是万般端方,令人感到仿佛一切本就该是如此,在门外如此谈话、如此怡然论事,都并无不可。
这合理与不合理的态度两相碰撞,竟令时纱感到了几分无从指摘,又仿佛不得不作出些回答。
时缜也为亓徵歌这般单刀直入感到略有几分吃惊,但看时纱的神色,时缜却知道这般单刀直入竟十分有效。
时缜转而一想,这些日子里他同时纱相见总是在十分繁忙的场景之中,彼此都总来不及聊得过深入,是以时纱总能够避开一些话题。但今日如此直截了当的挑明话头,却是终于令时纱躲无可躲了。
时缜不由得微微一笑,跟上了亓徵歌的节奏。
“前些日子总不得空,今日甚好你我都在此。纱儿,你我来日都还长,父亲去了,还有我同你相依。但有些话,我还未同你说,总要劳烦你挪出一夜,如儿时一般与我去书房夜话了,可好?”
时缜笑得十分温和,朝时纱伸出手来,仿佛此间还是是兄弟间从前有过的无数场夜话一般,令时纱感到了几分恍惚,积压了这么些时日的孤单苦涩都有些兜不住。他不由得向前一步,静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好。”
时缜知道时纱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虽有闹脾气的时候,却究其根本也是个正直可塑的xi-ng子,一时不由得笑了笑,继续道:“只是你我二人夜话,就不能劳烦亓姑娘在外头等着了,便让她去将她师妹接回可好?”
时缜的语调没有丝毫责怪或质问在其中,反而悉是关心于温和,令时纱感到一阵钦佩的同时,还感到了一阵歉愧与内疚。
时纱钦佩他三叔,而时缜的xi-ng子却几乎与其父一般无二,一时令时纱感到心下仿佛揪挠,直想扑在时缜膝头哭诉一场才好。
一时猝不及防的直截了当,令时纱心中为时缜所点燃的歉疚与依恋都交织纠缠了起来,令时纱感到这些日子的荒唐事当真都是自己错得离谱。
时纱姣好y-in柔的脸庞面对着神色淡然的亓徵歌,登时竟染上了几分羞赧难当的绯红。他看了时缜一眼,见对方神色含着几分鼓励,不由得彻底泄了气,向亓徵歌鞠下一躬,快速道:“我这便令冉官儿带姑娘前去。”
“那么亓姑娘,还恕失陪。这些时日当真是对不住了。天家定会及时致歉厚偿,还望贵谷莫要太过记怪才好。”时缜也向亓徵歌作了一揖,赔不是道。
亓徵歌亦拱手对二人回礼:“我谷中倒不求其他,但求师妹一切安好便足够。前些时日也是在下管教不力,令师妹对天子多有了冒犯,在此还要向陛下诚心谢罪。”
时纱面色有些绯红,仿佛羞于谈及似的,搀住亓徵歌道:“都是我不好。本来就是我不好。她说的……也没有什么错。都是我不好……”
想不到时纱的语调这就染上了些哭腔,令亓徵歌都有几分不忍往下再说什么,低声道了句节哀,便同那冉官儿离开了殿门。
走出宫门前,亓徵歌微微偏头向殿门前看了一眼,只见时纱同时缜仍还站在原地,仿佛在说些什么,时纱的身影有些微偻而无力。
到底还只是个少年,心结来得快解开也快。倒不知道陆莲稚找到曲闻竹了没有,待会儿或许还可以同她一道回去。
亓徵歌微微叹出一口气,冰冷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开始想该如何安抚曲闻竹这个能令人愁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师妹:让他去死!
第57章 别苑
清凉山庄到了冬日,静悄悄y-in森森跟鬼院一般。看管别苑的小官儿与侍卫不多,总就那么几位,还都各有职责、不便离岗,崇明见叫不来人同她一道去找曲闻竹,颇有些忧心忡忡。
崇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心里对鬼神抱有别样的恐惧。她同山庄口的小官儿讨了个灯笼,又冷又怕间哆哆嗦嗦提着,往各个院落地窖搜索。
陆莲稚看不惯她这慢吞吞的做派,但崇明哭爹喊娘死也不愿分头去找,便也只好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一道向夜里黑漆漆的山庄内走去。
一日的y-in雨将山庄里cao木气息晕染得十分清冷浓郁,经由夜里隐约的北风一传散,倒是十分清新。陆莲稚本就不畏寒,呼出的热气都在冬夜里依稀可见,迎着风更是感到了几分心清气静。
她看了一眼盯着四周枯cao枯木、满脸警觉缓慢移动的崇明,有几分好笑。
“早些还不想让我一道来,我看若是只单独你一个来了,可得找到明天早上。”陆莲稚嫌弃地看了扒在自己身后的崇明一眼:“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真蹦出个什么来一刀劈了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我又不是怕那个……哎呀!若你不来,我当然会叫上旁人同我一道。旁人话可没你那么多,还比你更讨人喜欢,我还是巴不得你不要来才好!”崇明警觉地看着地窖入口,嘴硬道。
“哦?这样的?”陆莲稚听她如此言谈,作势便要往回走:“那好吧,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未做,这便不同你一道了?”
崇明见陆莲稚真的迈开腿要走,不由得赶紧拉住了她手腕:“不行不行。什么事情都等这事儿完了再说,快些,你先下去。”
她死死抓着陆莲稚手臂,将陆莲稚往身前拽。
地窖口黑漆漆静悄悄,崇明又哆嗦了起来。
“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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