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自己能不一个人上路的理由。
他,还是有人在意的。
此刻,看着病床上瘦成一团的孩子,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过分。
安心理得地享受着一个小孩子的照顾,却一点也不懂得感激,反而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大度。
他,尉迟雨,何时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他想起了打酒时,那个执着伞找来的小身影,只因为天气突变而他没带伞。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哪怕淋淋雨,也没什么的。
他想起了有次喝汤时,那个被对方忽然打碎的碗。
其实,不熟的汤真的没什么的,毕竟对他们来说,有时有的喝就值得谢天谢地了。
何况那时他明明把对方已经惹毛了,没想到的是,即使这样了那个孩子竟还舍不得他喝完那锅未熟的汤。
怀里的孩子猛地呻吟了声,他那些飘忽的思绪倏然消失,满眼只剩下了对方那微微抖动的睫毛。
那双眼睛终于睁开了,黑黑亮亮,还带着股茫然。
他心里不知怎地,忽然酸酸的。
“喝些水吧,没事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眨了眨眼,在扭头拿碗时,他咧了咧唇角。
这个孩子,终于好了。
流云说,好好养上个七八天,他就能看到小小重新变成个小猴子了。
其实,他很想回一句,小小才不是猴子。
不过,鉴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想法,他那时保持了沉默。
小小怎样,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那个孩子在接过他递的水时,眼里已经一片清明。
“尉迟……”
仅仅吐出两个字,对方就费力地咳嗽起来。
这让他还勾着的唇角霎时僵住,他一边拍着怀里瘦小的背,一边拧起了眉。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愧疚过。
他竟忘了,怀里的孩子不是像他们这样被训练出来的非正常人,对方会生病,会难受,还会流泪。
抿着唇,他头一次恨起了自己的粗手粗脚来。
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小小咳嗽稍止,倒自己擦干了眼角的s-hi润。
还朝他笑了下,而其喝完水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担心,我没事”。
他的心骤然被撞了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像平时一样答得对方的话。
“没事还生病,下次在这样小心我把你丢掉!”
他记得自己那时这样答完还笑了笑,却不知道表情是不是僵地厉害。
“哼,你敢!”
看着对方说完后就鼓起的包子脸,他忽然觉得很幸福。
这个孩子,没事。
正好好地呆在他怀里。
“你下次可以试试!”
他记得自己这样说道。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那个孩子没有生病,却被他弄丢了。
他,怎么会把对方忘在脑后呢?
那时,沉浸于成功算计了秦子风后的兴奋之中,他站在越飘越远的小舟上,遥望着海岛的方向,端的是意气奋发。
他只觉得自己真不愧曾经清玉楼的王牌之一,一出手,连剑妖竟也中了计。
满心欢喜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隐隐的不安究竟为何。
直到岛不见了踪影,壶里的酒也空了,钻进船舱的他才发现,他丢了让他不得不回去的东西。
或者说,人。
有人说,心之所向,家之所依。
他连家都忘在了海岛,人又怎么可能走得远?
小小,他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开始鄙视起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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