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避免大家族被这条律法一代代分化,长房嫡支掌握的田地被越分越少,对家族的掌控权被一代代削弱,很多家族会广置祀田,然后由长房嫡支来掌握祀田,这些祀田,就是最重要的族产。
按理来说,既然称之为族产,那么这些族产的收益应该用于全体族人,利益均沾才是正理,但是这世上的事,从来不是道理怎么样,实际上就会怎么样,而是谁掌握了族产的分配权,谁就拥有了家族的支配权,通过对财物的各种分配,自然而然就得到了族人的支配权。
这些道理,看起来很复杂,说穿了很简单。
大到一国之君,小到一家之长,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掌握权力的,只要掌握了利益的分配权,自然就拥有了人的支配权。
周家作为一个下有对策的家族,周贵妃祖父的名下,田地不算多,只有几百亩地,所以周贵妃的几个叔父,分家的时候一人也就分了百多亩地,一个三进的宅子,外加一些浮财。
就算到了周贵妃的父亲这一代,家里的田地也不算多,数量和祖上差不多。
但是周家的族产,经过几代人积累,已有上百顷田地,这里面的利益,自然很可观。
周家长房掌握着这么一大笔族产的收益分配,自然是他们说什么,族人就应什么了,毕竟周家的其他人想要读书、应试、选官,都需要族里的支持,换而言之,就是长房的支持。
和长房交好的,听长房话的,长房的支持力度就强,不听话的,肯定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现在,她的几个叔父想要分族产,这不但是要挖长房的墙角,还想要掘他们周家的根呐。
周贵妃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脸上不由得有了怒意。
长房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就是皇儿的利益,接下来还有件最大的事没有办,日后需要的银子数都数不清,这些人现在这么干,分明是要拖她的后腿,坏她的事。
“呵,果然是混账透顶,拿我的名帖……”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开口,“母亲请放心,我马上派人去府衙走一趟,周府尹虽然不是我们的本家,好歹也姓周,这点面子应该还会给的。”
周贵妃本来想让人拿着她的名帖去传话,想了想又放弃了。
这虽然是她的家事,但是案子经了官府,就变成了政事。
后宫不得干政,这话很多时候就是说说而已。
皇帝乐意,后宫就能干政,甚至连奏折都能帮皇帝批阅。不要以为批阅奏折是件苦差事,皇帝言出法随的权力就蕴含在这一张张奏折里。薄薄几页纸,寥寥几个字的批示,常常意味着无数利益变换,不能对奏折批示做主的皇帝就是所谓的傀儡,只能起个橡皮图章的作用。
皇帝不乐意,后宫就不得干政,一旦有人手太长,管了不该管的闲事,皇帝就有了名正言顺收拾人的最好理由。
周贵妃不敢去捋皇帝的虎须,试试看皇帝是否能容忍她干政,一旦拿了名帖就留下了切实的证据,派个小内侍去传话才比较妥当,事有不逮的时候,完全可以推说是小内侍自作主张,就能把她摘出去了。
当然,周贵妃也知道府尹忠于皇帝,但是她周家又不是皇朝的顶尖名门,就算皇帝容不下世家豪族的势力,排在她家前面的家族多着呢,皇帝不至于第一个拿她家开刀。
既然周贵妃觉得这只是家族内部纷争,而不是皇帝在拿人开刀,自然不怕府尹不给她这个面子,她目前是后宫第一人,虽然经过先前皇帝遣散后宫这一闹,明眼人皆知如今的后宫已成摆设,但是她还是三皇子的母妃,就算府尹不给她面子,也要掂量一下,这般铁面无情,是否会得罪了三皇子。
有着这层考量,周贵妃自然以为只要她的意思到了,这事也该了了。
结果,却大出她的预料,她派人过去传话后,周府尹只说知道了,却没给个实话,又过了几日,她的几个叔公也加入了这场争族产的闹剧。事情越闹越大,加入这场闹剧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周府尹就顶不住了,他直接在朝会上把这事奏给了皇帝,请求皇帝裁夺,皇帝就命朝臣们廷议。
廷议的时候,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起来好像哪边都很有道理。
按照习俗,要求分族产的人肯定是大大的败家子,要被正人君子们喷个狗血淋头,但是律法并无规定,族产不可分,族产是家族内部的约定,而不是官府盖章背书的律法,如果有族人要求按家产来分,官府就该帮他们分。
朝臣们讨论来讨论去,又开始讨论,按照诸子均分家产的律法,父辈将置办的田地放入族产,而不是留在自己名下,是否有钻律法空子,隐匿家产,对其他子嗣不公的嫌疑。
这事怎么说呢,若是无人当众提起,大家都在做同样的事,而且都有这么做的理由,肯定不会有人去反对。但是被人在朝会上提了,就算心里想支持这么做的人是大部分,这话却不能这么说。
如今正是明君临朝,贤臣当道的大治之世,j,i,an臣贼子在朝堂上是没有立足之地的,既然大家都是“忠臣”,那就只能说些忠臣该说的话。
所以,皇帝的“忠臣”们,讨论了大半天,最后达成了共识,赞同周府尹的意见的确是老成之言。
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但是有人告了,官府就该帮他们分。
当然,达成这个共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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