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早已极有默契,晏勾辰便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准备收拾一下就寝,毕竟时辰已经不早了,这时师映川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眼下雪已停,一片银妆素裹的洁白世界,师映川的声音略显含糊不清,喃喃道:“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一个好年景。”晏勾辰道:“是啊。”他这样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却忽然问出了一句话:“映川,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永生不死么?你的目标,真的可以有实现的那一天么?毕竟这听起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你要跳出其中,这是违背天地规则的。”
师映川闻言,没有回头,此时此刻,他脸上却露出了一点笑容,外面的雪光映入他眸底深处,折射出绚烂的光彩,他突然间洒脱一笑,说道:“永生不死,这样的话听起来好象只有神仙能够做到,我这些年一直没有迈出五气朝元那一步,看起来似乎是老天都不愿意让我成功,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要做的一切,原本就是在逆天行事啊!”
听了这话,晏勾辰明显微微一怔,既而就忽然微笑了起来,道:“说得也是。”师映川没再出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动,甚至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只是一直沉默地思考着,反复计算,计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走向,以及自己的所有行动会对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他看着窗外,神情平静,看不清悲喜,目光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看向遥远之外的地方--此时此刻,那个人又在做什么呢?
常云山脉,断法宗,大光明峰。
已经一连下了几日的雪,眼下也还没有停,雪花纷纷扬扬地自天而降,在地上积出松软而厚重的一层,雪地上偶尔可以看到兔子之类小兽的足迹。
被雪涤荡了数日的空气异常干净清爽,这里是大光明峰上观看日出的绝佳场所,但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本不该有人在此出现,然而现在大光明峰的主人却站在这里,连江楼浓黑的眉毛上落着雪花,头发上也是,甚至双肩上也一样,雪落在他身上,并没有被体温融化,再加上他本就穿着白衣,如此一来,整个人除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之外,全身上下都变成了白色,他一直保持着静静站立的姿势,站在原地,望向极遥远的地方,很长时间过去,没有动上一下,整个人如同一尊没有意识的雕像,风雪中,男子白衣猎猎,一如当年。
--千百年前,他曾经也这样站在这里,整整一夜,直到日出,随后他一人一剑翩然下山,去找他命中注定要去找的那个人,与其纠缠数十载,而今夜,与当初那一夜,何其相似。
风雪渐弱,不知过了多久,风雪尽头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慢慢向这边走来,那还是个孩子,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眉心一点殷红似血,正是师倾涯,眼下他叹了口气,伸手狠狠揉了揉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脸颊,走向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在距离对方将近一丈的距离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道:“师祖……”
连江楼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少年,一张英俊的脸上神情寡淡,也不曾出声,师倾涯只得继续道:“师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整天了,水米未进,这怎么行……”少年顿了顿,迟疑着,但终究还是说了下去:“纵然眼下局势紧急,但还请师祖保重身体,断法宗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一日没有师祖。”
听到这些,连江楼漠然已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动之色,他仍然没有转身,但身上的积雪却已经仿佛遇到了烈日一般,瞬间溃败消融,再不剩半点,连江楼望向摇光城的方向,此时此刻,连江楼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男人,在他的记忆当中,无论是宁天谕还是师映川,那个男人其实都没有变,对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炽热而锋锐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梦中相见了,难道是因为他与他很快就要真正见面的缘故么?
良久,连江楼才收回思绪,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天意莫测,世事颠倒,一至如斯……涯儿,你是否会觉得既然万绝盟现在已经落到这种快要朝不保夕的地步,却还想着寻找一切机会去求那一线生机的行为看起来就仿佛困兽犹斗,有些可笑?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无论一开始站得有多高,但只要无法走到最后,就只能湮灭在时光当中。”
师倾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做的,哪怕成功的可能很渺茫。”听着少年的话,连江楼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不错,即使最终没有多少用处,即使改变不了任何事,但这种坚忍不拔、不轻言放弃的行为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所必备的特质,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师倾涯闻言一愣,但他见到连江楼那样清冷自持的反应,脸上原本愕然的表情就缓缓退去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就问道:“师祖如今对我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祖对父亲他有任何负面的言辞,我不明白,究竟师祖与我父亲是仇敌还是夫妻,我不懂。”连江楼依旧背对着少年,因此看不到这个男人此刻的神情,只听他说道:“……我为你父亲感到骄傲,因为他曾是我的弟子,而他想来应该也会觉得骄傲,因为他实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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