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才子心潮澎湃,当场作了石墨赋、石墨诗,有的文采fēng_liú,有的壮丽雄浑,有的充满忧国忧民之意。虽是在这荒僻的乡下地方,临着烧得旺旺的窑,连口酒都吃不上,他们倒好像在清山碧水间开着诗会似的,锦绣成篇,当天就集出一本咏石墨笔的诗集来。
陆举人他自己也是踌躇满志,安心过年间写出几篇像样的文章诗赋,将这铅笔的好处述尽——起码得打动京畿这些郡县的牧首,叫他们愿意帮着在社学里推广铅笔。
他一忙起来,倒把崔燮轻轻放过了,一年下也没留什么作业。崔燮对他推广教育的苦心存着十分的敬意,就没拿自己这点小事打扰他,忙忙碌碌地到了年底。
进了年里,就连陆举人也不提学业了,从除夕起就四处拜年,跟同乡、同年们在外头奔波。而崔家这样在本地扎下根的,则要准备祭祖。崔燮的祖坟虽在乡下,祠堂却是早挪到京里的,祭祖时不用回乡,就开了家里最后面的院子的祠堂祭拜。
到这一天,家里的男丁都要进祠堂,连在屋里闷头做了好几个月题的崔衡也被放了出来。
这回他心里也知道了自己的地位,脸上y-in鸷之气虽然还藏不住,但至少能装出个老实模样,见了崔燮笑着问好,抢着说自己前些日子不懂事,累大哥为他费心了。
崔燮看见他,就想起了谢瑛说过他母亲被判义绝,如今已不算嫡母了,忽然又想起崔参议走之前没开祠堂,也不知有没有把徐氏的名字划掉。若是没有的话,待会儿开祠堂祭祖时,他就得这一代长房长子的身份,替祖父改家谱了。
他这么想着,一时没答话,崔衡便问道:“兄长是不是还不能原谅我?我这些日子专心做《大诰》《大明律》的卷子,还背了《周礼》,真的懂得礼法律条,知道自己和母、生母的过错了,我是诚心请罪,请大哥原谅我,让我出来吧?”
他给关在小屋里那么久,成天就是做题、背书,做得都快疯了。只要能让他出门,别说是给崔燮道歉,就是给他跪下他也认了!
崔衡正下着受胯下之辱的决心,却不想他哥竟痛快地同意了:“你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就给你个改过的机会。年节这几天许你出来吃饭,过节后,你早上就还跟着陆先生的读书。”
“那我几时能出门……”他急冲冲地问,却见崔燮神色淡淡,朝他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了吗?什么时候把三礼背熟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说罢便叫人引着他跟在自己身后,转身进了祠堂。
崔家祖上是南方迁来的,族谱在迁移过程中就丢了,是高祖到了北直隶后凭着记忆写出来的,从到崔燮这一代前后只七代。
因族谱就那么短,也没订成书,只写在一张大纸上,悬在案前。崔燮一进门便看见崔榷名字旁写着两位妻子的姓氏,前妻刘氏下面连出“崔燮”二字,而后妻徐氏的名字上已被人用极粗的笔墨重重划了一竖。那一笔墨迹淋漓,打花了下面的“崔衡”两字,不细看简直像是也被划掉了似的。
看来倒是他把崔参议的心想得太软了,恐怕顺天府还没断了他们的婚姻,崔老爷就已经开了祠堂,把徐氏的名字划掉了。
崔衡在他背后看到了家谱上的墨迹,看着自己名字上头一团黑墨,没有母亲的名字,连个妾生的和哥和两个姐妹都不如,仿佛是个j,i,an生子似的。
原先他一直自恃是嫡出,哪怕母亲被休,生他时也是个嫡妻,还觉得自己身份不差什么。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徐氏被断离对他意味着什么,咧了咧嘴,忽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第133章
国之大事, 在祀与戎。
正旦之日, 崔家那样的普通百姓要祭祖,皇家自然也是要祭祖的。成化天子亲至奉先殿祭祀, 向生母皇太后周氏行礼, 而后至奉天殿受外臣与四夷使者朝拜。
去年刚召过府县首领官入朝朝觐, 下一次让他们进京也得三年。而崔榷这个参议并非一地牧守,只是个佐贰官, 再轮几年也轮不到他进京述职, 只会由上司带着轻飘飘一页考评到吏部考核。
这一年既然不搞京察大计,也没有震灾、水旱奏报——只除西方有赤色流星坠落, 半天惊雷似的震响是个不祥之兆, 累得成化天子又得下旨推锅朝臣, 再没有烦心事了。天子无事c,ao烦,教坊司更是巴结圣意,“日进院本”,年节休息的半个月日日不停地搬演时兴剧目, 正旦、元宵的庆赏剧更都是要演出新写的本子。
搬演这些戏时, 教坊司的优伶们也都借鉴了如今京里流行的妆容和排布舞台方式, 上场都有香烟缭绕,出场退场也都靠纱幕一层层模糊淡化。通都是这样的手法,高太监陪侍着天子看戏时,见他们弄得郑重其事,好像学了什么高妙手法似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嗤之以鼻。
宫外这手法, 还是他儿子兴起来的,如今他们父子都快懒得用了!
不过元旦贺赏剧、年节间日常的杂剧、乐事做得越普通,就越能显衬出他的新戏好。高太监怀揣着一团火炭样的心思,一天天监看着钟鼓司排演,终于等到了元宵正日。
这一天晚膳后,御驾便带着太子、诸王赏游内制的鳌山灯海,而后到戏苑欣赏钟鼓司新排的元宵大戏。
这出戏开场前,戏台上重重轻纱帘幕垂遮到地面。周围排圈儿烧着烟气微沉的塔香,因着室内没有风动,那烟先在下方沉一会儿才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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