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吉普颠簸不堪,有一扇窗关不上,一路上厚实的,能让人窒息的黄尘不断扬进来,扑得人满头满脸,好在结实耐操。
这年头的盘山路十条有九条险过秋名山,敢开能开的都是好司机。江澈一路和庄民裕的司机轮换开车,除了大小号,连吃饭都在车上解决,到庆州。
不管怎么算,王宏此时都不可能已经离开南关境内,但是很可能就这前后脚的事。
打听以及权衡过后,江澈留下庄民裕的司机,让他第二天一早帮忙去机场门口盯一下,自己则和郑忻峰一起坐上了当晚去往盛海的唯一一趟列车。
既然有一颗逃亡的心,那么江澈认为王宏乘火车的可能比飞机要大得多。
因为这年头火车还没有实行实名制,加之拥挤、混乱,要找人十分困难。
真的很困难。
“怎么停了?往前走啊。”两个人在车厢过道里一节一节的人肉进军,老郑突然停住脚步,江澈在身后推他的背说。
“过不去。这尿呢。”
郑忻峰倾斜身体,给江澈让出一点视线空间。
大部分乘客沉睡的车厢里,老郑身前,一名化妆烫头的妇女正旁若无人把约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两腿掰开,抱在膝盖上。
小男孩是睡着的,正迷迷糊糊的飙着尿,直接从座位上往过道里划弧线,间歇性地,一股一股尿着。
睡一会儿,飙一会儿,睡一会儿,飙一会儿。
“你这不文明啊。”郑忻峰收着肚子小心避让,郁闷嘀咕了一声。
妇女抬头,目光毫不示弱道:“不文明个腿,小孩子尿个尿用你多嘴放闲屁?”
老郑耐着性子说:“……可是这是公共场所。”
“欸,对,公共场所啥意思?就是大家的地方,谁想咋的都行。”妇女似乎很得意自己的逻辑,看一眼郑书记的大前门,挑衅说:“不服气你也掏出来尿。”
这也太彪悍了,郑忻峰愣一下,面前一股一股的还在飙……
江澈建议说:“竟然看扁你,掏出来吓死她。”
“滚。”郑书记说完默默伸手从妇女身前的小桌上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
在她困惑的目光中,用杯子,给小孩的小麻雀倒扣上了。
大概是觉得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妇女愣神,张了张嘴……
“我跟你说,我的可扣不住……除非你用保温杯,大号的。”
老郑说完开路。
两人一直找了大半夜,除了封闭的部分卧铺车厢进不去,始终没有找到王宏,期间倒是看见过一个有八分像他的身影,但是只是一晃,就怎么都找不着了。
确定这情况根本没法找,只好放弃,先安心坐车。
反正也没坐票,两人就在车厢连接处靠门坐地,抽烟,聊天,然后在每次车辆靠站的时候第一时间跑下去站台上盯着,防止王宏中途下车。
“停站打个电话,让陈有竖和赵三墩他们去盛海那边堵着怎么样?”郑忻峰问。
“可是他们根本没见过王宏,三墩差了一点,还是没碰上。”江澈也想过这个主意,要是智能手机时代,这事很简单,搜一张照片发过去就好,但现在根本没法操作。
“倒也是,不过咱俩也够了,他又不是三墩。”郑忻峰点了点头,分神说:“三墩倒是去一趟捡了个媳妇儿。”
江澈说:“我倒觉得是三墩被人捡了。”
“都行吧,总之是这么个事。对了,三墩结婚,咱俩合伙给他打一架大铁床送去,我怕木床经不过他们俩折腾。”
“好的。”
一直聊,没日没夜,两人有很久没有这样毫无意义的聊天了。
不像当初在学校宿舍,那种闲淡而毫无意义的日子,感觉其实特别好。
老郑突然有些感慨,说:“看来不管怎么样,你都还是我最熟悉那个老江。”
…………
火车缓缓停住,双手捧脸揉了揉,王宏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这回栽大了,这仇记下了。
盛海火车站,他随着人流下车,低着头,小心四向张望着出了出站口,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
“狗日的王宏。”郑忻峰的声音。
王宏愣一下,这跑还是不跑呢,跑了就等于承认是狗日的王宏。
他跑了。
竟然真的一路追到盛海来了,扭头一看,两个人,郑忻峰、江澈。王宏大步流星,跑出站前广场,跑着,跑着,渐渐开始激动起来。
他现在的心情,跟当初江澈拖着褚涟漪被人贩子追到小公园差不多。
“来吧,弄不死你们。”
论跑步,郑忻峰是死也追不上江澈的。
江澈喊了一声“你慢慢来”,自己腾身越过护栏,直往路对面的小公园追去,他猜到了王宏打的主意,可那儿正好是他的一亩三分地。
王宏拐了进去。
江澈追了进去……紧急刹车,停住。
隔着拐角处的树木,江澈能看见里面的人,好死不死,时间段已经过了,江澈认得的赵老四正在收拾旗子,在他身边,大概也就二三十人。
另一边,王宏正奋力冲向一个正在移动中,大概两百多人的队伍,同时不停扭头观察。
“你们跑我们这里来干嘛?”赵老四这边有人远远地问了一句。
“不关你们的事。没看见王大师来了吗?”对面有人回答。
距离那群人二三十米,王宏彻底安心了,气喘吁吁站定下来,转身,背对着人群抬头看向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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