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相识,太早了。】
秦晓怔怔看着日记本扉页的这句话,记起当时提笔复杂又难耐的心境,抿着唇翻了一页。
【我以为我们能把生活过成童话,却败给了一地鸡毛的现实。
比失望更绝望的是希望。
记不清是第几次试图拨打他的电话,但每当我看着素白的床单和弟弟毫无血色的脸颊,就觉得好像身体又被击碎了一次。
偏偏这时还要受到回忆的凌迟。
——我总是想起曾经。
美好的曾经。
阳光撒落,满脸笑意的少年少女,在走廊里肆无忌惮地奔跑着,那时我们的眼里都有着对明天的强烈向往。
文涛总是拉着我畅想未来:“以后我们要买一栋大房子,养一条狗,春天来的时候,孩子们就可以在花园里放风筝……”
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打断他:“说什么呢。”
哼,都没答应嫁给你呢。
每到这时他就不说话了,但是往往过了一会儿又问我:“以后我来洗碗,你来扫地怎么样?”
我不喜欢油腻,因此也极不乐意干做菜洗碗那一类的活,闻言满口答应:“好啊。”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又进了他的圈套。
然后就忿忿地不理他了。
文涛眯着眼睛,一个劲的在我身边笑。
……
真可惜,现在我们都不再是我们了。
都变了,也回不到最初了。
我也是现在才意识到,我爱着的那个男孩,他也曾经把我规划进了自己的蓝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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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唤回了秦晓迷蒙游走的思绪,总监经过她的办公桌,提醒般地敲了下:“发什么呆呢。”
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
视线试图聚焦在还未完成的rd文档上,然而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秦晓自嘲地想,又来了。
她又开始怀念过去了。
曾经励志要凭借自己的双手过人上人生活的梦想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湮灭,随之消失的似乎还有面对生活的热情。
随波逐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谋一份普普通通的差事;安于现状,成为碌碌无为众生中的一份子。
她出神地想——如果,她的弟弟没有患上白血病,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下班之后,秦晓照旧打算坐公车回家。
同事魏杰的车停在公司门口,摇下车窗冲她扬眉:“送你一程?”
魏杰算是和她关系较为不错的朋友,秦晓应下。她上了车后,魏杰问:“明天放假,有什么安排?”
秦晓迟疑片刻,交代道:“清明节了,要上山去扫墓。”
她说:“我打算今晚就住到山上去。”
魏杰哦了声,默了一瞬,又问:“就你一个女的啊?”
秦晓笑:“不然呢?”
他挠了挠后脑勺:“我陪你一起呗。”
秦晓确实不愿独自面对那两人,她想了想,点头:“好,那就谢谢啦。”
“跟我之间还这么客气。”魏杰啧了声。
车内舒缓的轻音乐流淌,秦晓望着车窗外的蓝天白云,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回到家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刚把拉链拉好,手机就响了。
魏杰笑:“在你楼下,下来。”
“这么快?!”秦晓咋舌,“你也太快了!”
那头沉默两秒,传来极其微妙的声音:“说什么呢?!”
秦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没说什么啊,主要是有些人脑子里废料太多。而且,一般只有真的快的人才会在乎别人说他快。”
魏杰:“你再这样我不陪你去了:)。”
“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哈哈哈。”
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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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逐渐驶离城市风光,步入泥土芬芳的乡间小路。
他们的目的地叫做凉风山,离市中心近百公里,加上晚间视线不好,一直开到了十一二点才到。
两人都有点疲劳了,在山脚下找了家歇息的小旅馆,一人要了一间单床房。
刷卡进门的时候,魏杰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晚安,明天见。”
秦晓:“晚安,今天辛苦啦。”
他摆摆手:“小事。”
秦晓回到房间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睡意越来越浓重,将她逐渐笼罩。她迷迷糊糊地想——今年是来这里扫墓的第一个年头,也是她孤身一人的开端。
她明白自己想哭的心情,但眼睛却是干涩的——它似乎已经枯竭了,连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白血病是个拖人的病,不仅赔了一大笔钱进去,最后人也没了。
当时站在医院里,看着医生为弟弟惨白的脸遮盖上白布的时候,秦晓先是觉出一阵轻松和解脱,而后是无尽无边的绝望和悲伤。
她曾恶毒地诅咒过弟弟去死,也想着拉开煤气闸让所有人同归于尽,但当一切真的结束时,她却觉得,支撑着自己一直艰难抗击困难的力量不见了。
那一刻秦晓无比清晰地知道——她是爱着弟弟的。
一直深深爱着这个夺走母亲几乎全部宠爱的、给整个家庭造成了巨大负担的始作俑者。
可如今,连这爱都不配延续了。
秦晓是真的困了,因此想到这里,她也没有最初那么多怅惘的情绪了,只是觉得脚底下好像有一个漆黑的深渊,把她不断地往下拉。而后她就坠入其中,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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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魏杰的敲门声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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