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军事由原让掌控,但是原让并非最合适的那个人。
不过是“名将难求”罢了。
原家人常年与漠狄军抗衡,守卫疆域,死了无数的人。上一个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人,是原霁的父亲,原淮野。
在凉州人心中,原淮野的威望折于十八年前的玉廷关一战。
当年漠狄倾巢而出,原淮野素来战无不胜,自然自信满满,又兼朝堂派来监军的人不断催促……仓促出战的结果,是那场战争的惨胜。
死的人太多了,原淮野也在战后受伤严重,余生再不能上战场。
凉州的神话倒了下去,长安城中多了一个被长乐公主带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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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狗吠从深巷中传出,打更声不知断续了多少。
原霁提着一壶酒,边走边喝,行在清寂的回府道上。“十步”在半空中不断叫唤,冲他龇牙咧嘴,原霁没有心思看。
二哥的话带给他冲击。他被二哥赶回府中去睡觉,脑中却一直在想他父亲原淮野。
原霁七岁之前,在他父亲身边长大。七岁之后,原霁就成了凉州的无法无天小霸王。在原霁心中,那个人之于凉州,称不上什么英雄或败类。
原霁最恨的,是那人对待自己母亲的方式。
原让说原霁不知生不敬死,持续下去,就会像原淮野一般酿成大祸。
寒夜凉风吹背,原霁压着眉,一口凉酒灌下去,呛得他咳嗽不止。
少年心中不服气二哥的评价——他这就去知生死,让二哥看看!
脑中想了很多,燃起许多雄心壮志,等原霁踏入府邸大门,仆从们向他问好,原霁才忽然想起来——哎,关幼萱。
那个昨夜睡在他床上、让他备受折磨的关幼萱。
原霁抿直了唇,说不清自己的想法。
他一面也想和她玩,一面又讨厌她轻而易举能对自己造成影响……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小娘子。
他难道日后每晚都要与她守着一张床么?
原霁在屋外徘徊许久,直到姆妈在隔壁厢房打开帘子看了他半天,小郎君才不好意思地匆匆进屋。
姆妈若有所思问侍女:“小七是不是不知道小七夫人今夜不在府中?”
不等侍女回答,就见风风火火的小野狼重新冲了出来:“关幼萱人呢?”
侍女替小七夫人找补:“因为七郎说今晚不回来了,小夫人就去找金夫人了,今夜不回来。”
原霁:“谁?”
侍女肯定的:“金夫人。”
原霁:“不可能,她们白天刚吵了架。”
这样的话,侍女们就回答不了了。
原霁皱起了眉,有些难受。他心中觉得金姨会欺负她,又觉得她自找的,自己为什么担心。他还有另一重怪异的想法:他回家一趟,看到的便是满室冰凉。
这不是他喜欢的新婚生活。
原霁站在原地出神一会儿,还是失魂落魄掀开帘子重新进屋去了。
这一次,他再不用烦恼关幼萱夜里又挤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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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夜凉如水。束翼在外头树上坐着雕木头玩,听到里面郎君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动静。
束翼低着头珍贵无比地吹木屑,口上随意:“你要不要明天早点儿起来,去接夫人回来?”
原霁木然:“不去。”
束翼:“为什么?郎君就要大方一点,你那么小气,小心夫人不要你了。”
翻身坐起,原霁微怒。那微怒中,又掺杂着一丝委屈:“我出门前有告诉她我晚上不回来,她出门却根本不让人告诉我一声。是她小气,不是我!”
束翼:“你计较这个就很小气了……嗷!”
他一声惨叫,因为一把匕首倏的扎破碧纱窗向他飞来。束翼手忙脚乱躲避,却还是被那匕首逼得从树上一头栽倒了下去。
原霁神清气爽地睡下: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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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关幼萱与金姨一起吃了早膳。
关幼萱笑吟吟:“金姨昨夜与我说的话,我会认真思考。只是将门主母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金姨想的也不一定对。金姨与我一起重新想一想这个问题,好不好?”
金姨被小娘子的甜言蜜语收服,虽坚定立场,却到底对关幼萱态度软化。
她吃惊:“第一次有人让我重新想一想。你这小萱萱……有趣。”
关幼萱赠送一记笑容后,离开府邸。侍女们在她耳边耳语,关幼萱睫毛微微颤动。她出了门,立在台阶前,正见到一身白纻纱袍的少年郎君。
“十步”大约睡了懒觉,今日没有跟着原霁。原霁无聊地牵着马,和小厮一同抓着马草喂食。他低下的睫毛被阳光渡上一层金色柔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马。
他身上的铁血无法撼动,面对喜欢的东西,专注得都带一层狠戾。
原霁忽然回头,看到了关幼萱。他本就明亮的眼睛,拂起春晓一般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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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牵着他的宝马,头也不回地问关幼萱:“我去军营,你回府么?我正好到附近,送你。”
关幼萱跟在他身后,低头踩他的影子:“不用啦。我不回府,我想去看我阿父和师兄。我既然嫁人了,他们很快必然要走了。我有些不舍。”
原霁“哦”一声,重复:“我送你。”
关幼萱抬头看他的高头大马:“我不会骑马。”
原霁非常自如:“我带你啊。”
关幼萱面一红,蓦地想到了梦中将军带着她一同骑马出城的样子。心头黏哒,迟来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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