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我们不会真要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吧?”紧那罗哀叹道。
“再给你一个接着编的机会。”白涯无光的眼眸始终映着罪魁祸首的身影,“我看你们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人不是你们杀的?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这里!他的刀在哪儿?!”
乾闼婆摊开了手:“我们确实不知。尸体都是手下人负责搜寻。我记得手臂是刀的人,是缒乌带来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对峙。而且那的确是我第一次见他。”
白涯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这话并不是完全不可信,但这时候上哪儿找那蛛妖?而且白涯和他打过,他不觉得那家伙是他爹的对手——除非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就是呀。冤有头债有主,你可要明辨是非。”紧那罗跟着附和。
君傲颜可是听不下去了:“合着你们没有捕杀鲛人、拐害劳工、杀人入药?做那些丧心病狂的油脂蜡烛,你们有胆子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这叫物尽其用。”紧那罗光明正大地狡辩道,“人死了,就是没用的物件。除了让土肥了些,还能做什么呢?躯体只是容器,什么生者的念想,统统不值钱。将他们变成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香积国国君与他的家人,这不是更好的事吗?”
“你还有脸说他们!”君傲颜失声尖叫道,“谁给你的脸!你以为他们是为谁所害?”
“臭丫头,说话可别那么难听。我等真神纵观古今,目光长远,向来顾全大局,岂是你们凡人的眼界能比拟的。切莫不懂装懂便指点江山,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柳声寒静静地说:“所以你们认了。那些香烛里能让人看见的,都是死者的影子。而且可能与受害人越亲密的,便越有可能梦到。这种法术,想必你教已有不少人中了圈套。你们说这是你我对价值的理解不同,我能明白。只是如此堂而皇之又恬不知耻,我的确在妖怪中也鲜少见过。你们缺乏对人类的共情,不配以真神自居。尤其你们两个,不过是天界的逃犯,借着主子的名号狐假虎威,为所欲为。”
“你——”
紧那罗确乎是生气了。毕竟柳声寒说的是实话,狠狠地踩在他们两人的痛点上。的确,若是真有神灵那般技力,谁还会像他们一样走这等歪门邪道呢。没有强大的信仰,法器的结界便不会坚不可摧,而仅凭他们那三脚猫的法术是无法支撑起那等野心的。
“哼,我知道你。”紧那罗又嬉笑起来,带着愠怒,“你是六道无常,是如月君。我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找你失踪的姐妹吧?”
柳声寒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说的不是霜月君,因为用的是“姐妹”之称,而下落不明的莺月君却正是一名女性。
“你知道?这倒也稀奇。看来她的消失也与你们逃不了关系。”
“您又污蔑我们?血口喷人的事,你们几个可真没少做。唔,不过这事儿啊,我还真知道一点点呢。就一点点哦。”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五弦琴做交换罢。”
“咦?是个办法,不过
好像有点亏哦。”她歪着头,眯着眼,“既然你们觉得这个筹码足够沉重,为何还在与我们冷静地谈判呢?啊,该不会这就是人类的善良吧,可真特别呀。”
那强装无辜的语调再好听,白涯还是很想撕开她的喉咙。
“来,那说点儿你真干过的。”白涯一手将额前的碎发捋了上去,“你提早离开了歌沉国,在香苑停留了过久的时间,恐怕不是巧合。那日,我们途径食月山,天狗就破山而出了。当年镇压天狗的人……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吧?你一战成名,当了国师。而正是那天,我们在山中听到了乐声……恐怕不是错觉。”
“你有证据?”
“歌沉国前任女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也曾听到过歌声。我希望这不是巧合。”
“这也叫证据?”她笑出声了,“呵呵呵……你们啊,就喜欢把那些空穴来风的事扯在一起,浮想联翩。不过天狗嘛,确实是我镇压的。它是条从天界跑出来的孽畜……我知道它喜欢听什么曲子。这人呢,和这天狗也是一样的,也有喜欢听的不喜欢听的。而歌乐嘛,是可以将灵魂塑形的。躯壳只是累赘,摆脱了它,才能与极乐之地更近一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涯盯着她,“既然天界是那么好的地方,你逃出来做什么?出逃的你们,又与这孽畜有何区别?”
很明显两位神仙的表情不太对头,可能隐忍就要到了极限。紧那罗昂起头,视线下移,显得轻蔑至极:
“不识相的话少说。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死的。”白涯一转刀身,刀刃寒气森然,“我要知道我爹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你们从那香炉里看到过什么光景,但只要你们无法说服我,道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会知道你们是怎么死的。”
“你亲自下去问他吧!”
紧那罗的声音陡然尖锐,背景的乐声也在顷刻间骤变。音乐变得怪异刺耳,简直像是贴着他们的耳膜演奏。她唱起歌——没有词句,只有音调,随着音乐迂回婉转,摄人心魄。
不……是她在用歌声指引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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